世界尽头

1

他们在山上相遇，下起朦朦胧胧的细雨，天色将晚，山上云雾缭绕，空气湿润，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下来，在山脚下遇见一栋古旧的房子，青瓦泥墙，屋檐下放着一条安静的凳子，无人居住。

“这儿跟我的故乡一样清凉。”

“可我们生来就远离故乡。”

“我要回去。”

“别想了，一座桥，有什么改变呢？很久很久才有人出现，在桥边建高高的柱子，一直建过去，在那里干嘛呢？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骑着马，在凌晨五点的时候从那里走过。”

“不要着急，还有余地。森林里都是果冻一样的灯。我们只能变成一半的蝴蝶，要合在一起才能飞。”

“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踏过看似汹涌的激流，又走上隐秘的山路，没有人知道要去哪里。”

“不要问，跟着我走。”

2

“透过叶子仰望天空的时候，你会觉得自由，仿佛置身梦境。有时候你会听得见它们说话，看见了吗？它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昨晚我采了大把的野菊花，可是我找不到你。”

“下雪了，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我渴求能够和你在一起，可你究竟飞到哪里去了？”

3

我们开车去森林里玩，那是个无风的日子，小鸟也消失了它们的踪影。我们沿着一条小溪向对面的山坡走去。

我走在前面，在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我看见溪水里有一条蛇，提醒他要注意，他却肆无忌惮的跑到了我的前面。很奇怪这么清澈的溪水里居然有两条大鲤鱼，他抓住了其中的一条。然后，我很欢快的走在前面，再回头的时候他不见了。好家伙，招呼都不打，他也许是转弯了，我也只好转弯走进了树林，没有看见他，只听见树林里传来一些清脆的笑声。

我寻着那声音走过去，看见一片开阔的谷地，许多人在那里玩野炊，孩子们奔跑嬉戏，他也在那一群人中间烤鱼，他们在一起喝着酒，欢快的跳起舞来。这热闹的场面让我觉得茫然，他大喊着：嘿，过来吃鱼吧。我摇摇头，对他说：也许，我们根本就没有故乡。一个人默默地回到车里。

4

我没有想过逼近内核的黑暗，我努力向着光明生长，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不可抑制的悲伤。他说你这样快速的来来去去究竟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没有白天？因为你不知道如何自处。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又开始恍惚，灵魂一直在黑暗之中摸打滚爬，四周荒凉，没有出路，不觉得能被救赎。

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那个女人要这样有预谋的逃离，逃离现实，逃离这个世界，试图对生活做出反抗。她说跟着你，什么也没有，哪里也去不了，诚然你是爱我的，可我就像跟空气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开始追问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音乐的声音。

手风琴的声音像花一样在没有阳光也没有歌颂的黑暗中旁若无人地芬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