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与他相见时，一切恍然如梦！她忽然觉得，又何苦为难自己与他了呢？可是，她魂牵梦绕之人，便在眼前了，又让她如何去放弃呢？
她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从她豆蔲年华时便恋慕至今的男人，他变了，变得更加冷漠，更加绝情了。
罗玄。她气急败坏得唤道。
这个名字，惊艳了她的一生，也令她这十数年来，午夜梦回，仍会唤着这个名字，从梦中惊醒，而后，便是凄凉的气息，没有温暖。
罗玄，这个人，予过她无尽的温暖，却也赐给她这一生的冰寒刺骨。
他无动于衷，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不知是他的演技太好了，还是那人相信他本是这样的人，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她竟都相信了。
罗玄，你看，她聂小凤，还不是一如既往，败在你的手中。
罗玄，罗玄，罗玄。
再过几年，我连你都会忘记。
你不信，我就做给你看。
她疯了，那么爱着的人，那么魂牵梦萦的人，他说，过几年，便忘了她。
罗玄，罗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他转身转着轮椅而去，头也不回，干净利落，决绝至此。
那道石门，封闭了他与她那些不堪的过往，也埋葬了她唯一的生机。
“师父。”耳边轻盈而充满担忧的声音响起，她痴痴望去，那少女的神色关切而着急，眉宇间像极了那个刚才决绝离去的男人。
这是她与他的女儿，自然是像他了。
可为什么，她也不愿意认她这个母亲呢？难道于她而言，她这个母亲就真的这么不堪吗？
小凤，无论何时，我都等你回头。
脑海之中那般温柔的话语，是谁在呼唤她被禁固的灵魂呢？
小凤，回头吧！我会永远等你的。
转瞬而逝去的影子，是谁在呼唤她如死灰般的心呢？
那么温柔的呼唤声，将她从万丈深渊中惊醒，恢复清明的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忆及数年前的那句笑语，她忽然觉得，罗玄，这是你逼我的，可怪不得我了。
至血池之行，已经是一个月了，红萼看着自家师父，一日比一日的颠狂，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三师妹，你不是不知道师父她可不能再受刺激的呀！你怎么还明知故犯呢？大师姐可被你害惨了。
那日在血池，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除了在血池中的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她也想不明白，师父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呢？这不，这已经是这个月死去的第一百一十六个男人了。她倒不是有恻隐之心，只是，毕竟……“大小姐，这……”冥岳的弟子看到她，犹豫不决的，颤抖着问道。
“拉去乱葬岗，扔了。岳主呢？”红萼看了一眼那个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男子，冰冷地说了一句后，又问道。
“是，大小姐，岳主在房中休息。”领头的弟子恭敬地说。
“嗯，你们动作快点，不要惹怒了岳主。”她沉声吩咐道。
“是，大小姐。”几个弟子恭敬地说，便抬着人往外走。
小凤的房间外，蒲红萼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来吧！”清灵通透的声音响起，令人心头一颤。
“师父。”红萼推门而入，恭敬地唤了一声，可鼻息间那些靡靡的香气，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散去。唉，她又在心中哀叹一声，师父，你与师祖斗气归斗气，也不兴这般伤害自已呀！
“红萼，你想不想有个师公呢？”许久之后，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句似有似无的喃喃自语，令她一瞬间便清醒过来了。
“师……师……师……父，您……刚……才说……什么？”她抬眸，不可置信般，顫抖着问眼前的人，想要知道，她的师父，是不是又疯了，不然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为师问你，想不想有个师公，怎么，你如今也聋了，听不清为师的话了吗？”小凤沉声问道。
“师父，不是，弟子不敢。只是师父，你怎么会……”她低下头，恭敬地说。
“哼，他罗玄以为我聂小凤就非他不可吗？他不是那么想我与他一刀两断吗？我就成全了他。”聂小凤冷哼道，那语气中的恨意与怒意，连红萼都觉得，师父，您和师祖赌气归赌气，也不能这样子赌气呀！徒儿可不想成为炮灰的，三师妹，你快回来救救师姐吧！师父，她真的疯了，不疯的话，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师父，有些不敬的话，弟子今日斗胆向您说了，您从小便将弟子抚养长大，对弟子有养育之恩。弟子虽不知师祖那日在血池与您说了些什么话，让您这一个月来，性情突变。只是，师父，若您真的想好了，弟子并无异意。这些年，弟子看着师父对师祖越发的执着，不肯放下，弟子心中也是万分的难受。如今，师父既然想通了，弟子自然开心。”红萼一字一句，恭敬地说。
“算了，你这些话，为师听了，心中也甚是欢喜，我与罗玄他……罢了，罢了，这封信，你便亲自将它送到河南洛阳云城山庄庄主段奕辰的手中，再转告他一句话，便说是我让你帮我问他的，当年之语，今日可还当真否？”聂小凤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轻声道。
“是，师父，弟子这就去。”她双手接过信，放好之后，对着聂小凤拱手行礼，道。
“师父，还有一事，弟子派去寻找三师妹和小师妹的探子来报，说，‘师祖的毒已经解了。如今师祖他已然大好了。’弟子收到消息，不敢耽搁，便来寻师父了。”蒲红萼小心翼翼地说。
“知道了，你去吧！”她轻声道。
“是，弟子告退。”蒲红萼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聂小凤看着渐行渐远的徒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轻叹一声：“师父，我们终究走到这一步了。这样也好，他们欠我聂氏一族的血债，总该还了。”
第七日的午后，河南洛阳的云城山庄前，蒲红萼停住了马，看了一眼眼前的云城山庄，抬头可看到那门匾上的四个字“云城山庄”，绢秀中带着几分恢宏，这字体，她非常熟悉，因为这分明是她师父的字。段奕辰，她也非常熟悉了，因为自家师父与他的流言蜚语，在冥岳传的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师父与他既然是如此的熟悉了吗？他住的地方，门匾上的字，竟是自家师父亲手题的。
“姑娘，这是云城山庄，是云王的私宅，不知道姑娘有何事？”一名侍卫看到了她，问道。
“云王？他竟是云王？师父，你到底想干什么？”蒲红萼惊讶地，暗暗想到。
“我是聂小凤的徒弟，奉我师父之命，前来拜见云王。”蒲红萼恭敬地说。
“那姑娘，请你稍候一下，我去禀告王爷一声。”侍卫看了她一眼，道。
“好。麻烦了。”蒲红萼应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只见有一位穿着一身的月牙白锦袍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人身形清瘦，容颜如画，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不错了，此人正是段奕辰。
“红萼，你这孩子怎么来了，来，来，快随段叔叔进去。”段奕辰笑道。
段奕辰如今未过不惑之年，与自家师父年龄也正是相当的，唤他一声“叔叔”也是可以的。
“侄女红萼见过段叔叔。”蒲红萼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免了，免了，骑了这么多天的马，也累了吧！快随段叔叔进去休息一下，再用膳，怎么样！段叔叔这就吩咐人做你爱吃的菜。”段奕辰笑着问道。
“侄女都听段叔叔的。”蒲红萼笑道。
二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山庄。
“来人。”段奕辰沉声道。
“王爷。”婢女恭敬地回了一句。
“红萼，你先随绿儿去房间休息一下，等下再来陪段叔叔用膳，可好。”段奕辰笑着说。
“好。那侄女先告退了。”蒲红萼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嗯，去吧！”段奕辰笑道。
“绿儿，带大小姐回漪澜阁休息吧！”段奕辰吩咐道。
“是，王爷，大小姐，您这边请。”绿儿恭敬地说。
“那段叔叔，侄女告退了。”蒲红萼恭敬地说。
晚上，二人一同用膳。
“段叔叔，这是师父让侄女转交给您的信。”晚膳之后，蒲红萼等着众人撤下了饭菜，回了大厅中，才将信拿了回来，递给了段奕辰。
段奕辰接过信，轻轻地将信拆开，“阿辰，见字如晤，一别数月，可还安恙否？一月前，我去了血池，见了罗玄，本来想告诉他，我与他之间尚有一纸婚书在。只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果真是不能强求。他全然将过往种种抛下，待我冷漠异常，不顾那八年相伴之情，更是枉顾我对他的情意。他竟说过不了多久，连我也会忘了。阿辰，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女儿的爹爹，我的师父，他竟说要将我忘掉。阿辰，也许，我早应该放下他了。只是，不知，你是何想法呢？小凤笔。”
信中字字句句，皆是伤心。他早劝她放下了，可她又何曾放下过呢？小凤，又是何苦呢？
“红萼，你师父可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的吗？”
“段叔叔，师父说，让我帮她问您一句话‘当年之语，今日可还当真否？’”蒲红萼恭敬地说。
“红萼，你说什么？这，这话，这话真的是您师父让你帮她问的吗？”段奕辰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问道。
“段叔叔，自然是师父的原话。”蒲红萼不明所以，却还是恭敬地说。
“哈哈哈，好，好，自然是当真的。只要是她，怎能不当真呢？我盼了这许多年了，她终于肯答应我了。好，好，红萼，你师父她终于肯答应嫁于我了。我，我这就去准备。”段奕辰像个孩子一样，在大厅中手舞足蹈，笑着说。
“段叔叔，不急，不急。师父都答应了，还能跑了不成吗？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吩咐，如何？”蒲红萼看着段奕辰，笑着说。
“是，是，是我高兴的糊涂了。”段奕辰笑道。
翌日，蒲红萼便向段奕辰辞行了。
…………
冥岳，“师父，这是段叔叔的信。”蒲红萼将信递给聂小凤，恭敬地说。
小凤接过信，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小凤，展信佳，一别数月，甚是想念。无你相伴，我自然是不好的。但是，我虽欢喜于你终于肯答应我的请求了，却又怕你是一时意气用事。不若，你再仔细思索，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你说要放下他，我也早劝你放下他。可终归当年在朝堂之上，是圣上金口玉言，亲下谕旨，成全于你与他的。若是你当真是想要嫁于我，这纸婚书，也该你亲自来取才好。无论你是真的想嫁于我，还是与他赌气，我都是欢喜的。因为我的夙愿便要实现了。小凤，可否来一趟洛阳吗？奕辰笔。”
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她仰头望天，将眸中湿意逼回，罗玄，我真的要嫁人了。只是，不知你可欢喜吗？
“红萼，我去一趟洛阳，你便留下来处理冥岳的事情，另外，派弟子在江湖上盛传，冥岳岳主聂小凤可以与各派和谈，唯一的条件便是云城山庄庄主与冥岳岳主联姻。”聂小凤沉声道。
“是，师父。”蒲红萼恭敬地说。
江湖盛传，冥岳岳主看上了云城山庄的庄主，若是云城山庄的庄主能答应娶她，她便不再与各派为敌。
流言蜚语越传越盛，几乎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而这样的局势，正是小凤想要的，戏台都搭好了，不将戏子请上来，又如何能唱一出好戏呢？不唱这一出好戏，她又怎么看得了呢？
罗玄，好戏还在后头呢？罗玄，既然你执意如此，可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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