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月。

离开镜城后的两人为了赶进度近乎日夜兼程，大抵是久久不能挥散脑海里那些无辜女子惨死的模样，二人心里都绷着根弦不觉得疲惫。

直到收到张真源传来的消息后，贺峻霖看了眼满脸疲态的严浩翔，才再次提议歇一晚休整。

“六界本平衡，为何魔族偏偏要祸乱人、妖两界，明明可以互不干涉，过好自己的安生日子的。”严浩翔啃了几口白天买的馕饼，抬头看了眼这破庙里残缺的石佛像。

“万年前，仙、妖、魔三界大战，魔尊联合妖王统领人界各自平分，结果魔尊出尔反尔竟也想并吞妖界，于是帝君策反妖王共同将魔尊封印在魔界锁魔塔下，魔族才安生下来，此后六界太平。但如今魔气肆虐，还影响着我们妖族，我想……会不会是魔尊在试图突破封印？”贺峻霖盘腿而坐。

严浩翔拿着水囊仰头喝了口刚打的井水，“万年前的事情，你还挺了解的哎。”

贺峻霖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此事好似是一直就印在自己脑海里一般，“估计之前在什么典籍中看过。”

“嗯……看来张哥说得对，还是要多看书才行，”严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如果魔尊真的突破了封印，岂不是又将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最惨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此事就无需我们操心了，眼下的目标就是找回亚轩，然后助你升级，其他的，就不是你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了。”

严浩翔垂着头，焉了吧唧的，“唉，我想成为拯救苍生的英雄，可我的能力却不允许我有这个想法。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感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原本想的那么简单，我真的好天真好幼稚……”

“不错，长大了，比我们初识时更有自知之明了。”贺峻霖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严浩翔歪着头，沮丧地看着他，“贺兄，待我们找到宋兄之后，你就回嵊蓿吗？”

“嗯……应当是会回那儿，那里是我的家。而且……我也习惯了清净。”贺峻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心里忽地泛起一阵酸涩的感觉。

严浩翔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那说好的，要先助我升级，起码要到绿级捉妖师，保绿冲黄，不然我可不放你回家。”

“知道，自然是会帮你的。”贺峻霖抿了下嘴，强行压住心里想说出的另句话。

【只要你开口，我愿意留下……】

贺峻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按理来说他们仅仅只称得上是一起同甘共苦过的朋友。可认识的时间并不久，怎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但他总能在严浩翔身上寻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好似他们从前就认识一样。

而且在这段相处的日子当中，贺峻霖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那人被身穿盔甲的人推下，而自己则被拦着哭得撕心裂肺，每每醒来，他都会沉浸在那种窒息的绝望当中难以自拔。

他在嵊蓿也梦过几次，但都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往往醒来后没多久就忘了。但自从遇到严浩翔后，这梦中的感情就越来越真实，场景也越来越清晰，那人的脸好似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就能看清。

“哈啊！”正当贺峻霖在苦思冥想时，严浩翔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有鬼！”

贺峻霖吓了一跳，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看，发现有个人漂浮在空中，“你是捉妖师，还怕鬼？”

“嘿嘿嘿，”严浩翔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是觉得气氛突然很沉重，想缓解一下。”

“你们看得见我？”人影一惊，连忙凑到二人跟前，“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二人点点头。这会儿借着月光才看清，这是位年轻女子，除了嘴唇乌黑以外，其他与凡人无异。

“天哪！！终于有人能看见我跟我说话了！！我快憋死了！！”女子雀跃地在破庙中旋转飞舞。

严浩翔挪到贺峻霖身边，捂嘴低声问道：“她身上没有妖气，你能嗅到有魔气吗？”

镜城一事让他对一切都产生了戒备之心。

贺峻霖闭眼感受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没有，可能就是个没有去投胎转世的小鬼。”

“不应该吧，现在凡人逝世，都会跟桑夫人一样立刻被抓去领孟婆汤喝。张哥之前跟我说，自从妖怪横行以来，冥界对鬼魂管理得更是愈发严格了，基本上不会让它们在人间逗留，立刻送去转世。”

“魔气入妖祸乱人间是近一百年才开始的，她估计是条漏网之鱼。”

“那我们要管吗？”严浩翔看了眼还在蹦跶中的她。

“没作祟没邪气，不是妖，不归你这个捉妖师管，冥界自会发现她的。就不多管闲事，耽误进程了。”

“所言甚是，反正等过了今晚我们也就离开此地了，那我们就假装看不见她吧。”严浩翔理了理身下的枯草，双手枕着脑袋躺下翘起二郎腿，嘴里还顺道叼了一节干草玩。

一旁的贺峻霖闭眼运气，压制体内又开始悄悄作祟的那一丝丝魔气。

“哎哎哎，别睡别睡，快说说，你们是哪里来的，又要去哪里，为什么看得见我？”女子兴奋地转了好几圈后才冷静下来。

二人不作声，不理她。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啊！别无视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无聊！在这儿呆了很久，哪儿都去不了，也没人跟我说话，快寂寞死了，有时真想自杀一了百了，但发现我本来就死了，再自杀，还能死哪儿去。”

女子围着他俩转了一圈，突然蹲到严浩翔旁边凑近仔细打量，“这位郎君，我突然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严浩翔被盯得有些难受，于是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干草，坐到贺峻霖旁边去坐着闭目养神。

“你真的长得很像一个人，我想不起来，但是，真的感觉很像。”女子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好奇心作祟，严浩翔忍不住反问，“你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还觉得长得像，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终于理我了！！”

贺峻霖睁开眼，无奈地望着严浩翔，好似在说自己摊上的事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