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夷的手法并不轻柔,三分负气,三分惩戒,余下四分心软不忍,把落汤小猫揉成炸毛小猫。
揉着揉着,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Felix听见声,便抬头看她,额发凌乱,湿哒哒的,半遮半掩间窥见胜雪肤光,笼着一盏小灯的光,孤高清绝淡褪,而显出郁郁青青的眉宇,温情悱恻。
她仔仔细细吸干发梢的水珠,暖气在升温,蒸得两腮云兴霞蔚,像翻了调色盘中最奇妙,鲜红的玫瑰色。
窗外,天昏地暗,大雨把城市颠倒。
屋内,岁月静好,相顾心悦不成说。
他问。
李龙馥(Felix)“你在生气吗?”
温乔夷(Arana)“没有。”
毛巾盖住眼,他的视线被局限在方寸之地。
那不曾触及的容色,或许已然染上薄愠。
李龙馥(Felix)“那为什么不参加李糯hiong的生日会?”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身侧沙发轻陷,是她坐了下来。Felix转头,严肃真挚地,将目光投进她眼底。
他头顶还搭着毛巾,看上去有些可笑。
但她此刻笑不出来。
温乔夷(Arana)“内。”
温乔夷(Arana)“我是在生气。”
女人总是矛盾无常,花花心思弯弯绕绕,无理取闹,妄想对方熟习读心术,可心思一旦被看穿,又不乐意。
温乔夷也不能免俗。
李龙馥(Felix)“米啊内。”
李龙馥(Felix)“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李龙馥(Felix)“你明明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温乔夷怔了许久,心底劫后余生的隐秘和柔软,猝然生出猛烈的欣喜。
不喜欢吗?
温乔夷有些恍惚,也许在很久以前,她的确是深恶痛绝的。
厌倦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厌倦鲜血的冷和人性的恶
可久而久之,也麻木了。
温乔夷(Arana)“有很多事,不是不喜欢就可以不做。”
李龙馥(Felix)“我知道。”
李龙馥(Felix)“至少不要因为我。”
不要因为我,在未愈的旧疾上添上新的刀口。
知更鸟翱翔于风,一生只落一次地,向死而活。
他不喜欢这鲜血淋漓的浪漫。
惟愿她投林还海,光下起舞,骄矜自由,恣意天地。
温乔夷(Arana)“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温乔夷(Arana)“我生我自己的气。”
拼了半条命爬上世人高瞻远瞩的位置,偶然一低头,却发现心爱之人仍在泥潭中苟且,她俯低身,伸长手,却无论如何都够不着无声的呼救,拨不开灭顶的瘴海。
听过许多泛泛空谈的道理,仍然过不好这一生
见过许多曲终人散的爱情,仍然要受红尘的苦。
温乔夷(Arana)“Felly……”
李龙馥(Felix)“内。”
温乔夷(Arana)“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她活在无底深渊,作不来善男信女,渴望光,又怕玷污光,于是一次一次地,将救赎推远,那涉越万水千山,赤忱而清白的爱意,被她自诩铁石心肠无为所动的浪荡薄情拒之心门外。
她用手背蹭了蹭泛红的眼尾。
你要干干净净,做我心底虚妄臆想的白月光,做我惨淡人生中的华灯四起。
可是……
世上怎么会有笨得无可救药的人,明知刀山火海,偏要闯得头破血流,明知危机重重,偏要以身犯险。
明知爱意随风起,终落个不得善终,偏要情窦初开,奉上无以为报的喜乐种种。
她像一条瘦落孤独的沈巷,两端高墙耸立,木石不生花,星月绕其行。某年春三月,深巷里开了一家花店,贩卖人间温柔和美好,渐渐地,姹紫嫣红开遍,斑斓如画,卖花少年在墙头种下一朵摇曳的玫瑰,邀请晚风驻足,黄昏来访,等长夏将至,无人问津的暗巷,也会成为治愈小说的结局。
希望你的故事,不总是悲情收场。
希望这惊鸿一现的片段里,你能尽情当一回善良而强大,温暖而无畏的姑娘。
小王子会等到他的玫瑰。
李龙馥(Felix)“那我也是糟糕的人。”
李龙馥(Felix)“喜欢糟糕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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