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顺德仙姬时,我还是一株修炼不久的菡萏花,因为一场雷劫,我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也亏的运气好,遇见了尚在天庭的仙姬,那时的她一袭淡蓝衣衫,腰间一串银铃,步步生莲,素净的仿佛不是个仙姬,而是个寻常仙人
她素手一挥,设下结界以助我抵挡雷劫,那时的我伤势过重,还未来的及同她说上一句话就晕了过去,最后只能闻到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姑娘,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禀报仙姬”
那时我的脑子还处在混沌中,身上的每寸筋骨都好似被烈火焚噬一般,痛的甚至连坐起来的勇气也没有,但那娇弱的嗓音使得我还是睁眼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还有那名小仙侍
正当我要说什么的时候,有一人赤着脚急匆匆的走到我塌前,人虽未到,铃铛声却先传入耳畔,非但没有令人烦躁,反而有种清心明净之感
“明明修炼了千年,还是在灵气最为纯净的瑶池里,如今却连个雷劫都过不去,你这株菡萏也真是废物的紧啊”
虽然嘴上说着伤人的话,可还是用灵力慢慢修复着我断了的筋骨,直至无碍才肯收手
那时的我修成人形没几日,甚至都听不懂好赖话,所有的人在我看来长得都一样,对一切都是懵懂的,就像一张白纸,你画什么我就成什么
随着温热的灵力不断涌入,我也渐渐有了气力,慢慢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神也恢复了活力,对所有事物都好奇的活力
虽局与床榻之间,但也不妨碍我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但最好奇的莫过于眼前人腰间的那串银铃,想伸手摸摸它,而事实也这么做了
“大胆,见到仙姬不下跪就算了,还企图对仙姬不敬,你是活腻了吗”
我并不认识人,但觉得这声音是我化形以来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了,和瑶池里的癞蛤蟆一样
“无事,张天师 ,这没你的事了,带着她们下去吧”
“可是仙姬……”
“去吧,替我去看看汝钧,告诉他一会姐姐就去看他,务必要他好好修炼”
“是”
那人行了个我看不懂的礼,慢悠悠的出了门
“我叫汝菱,是如今天君的姐姐,他们都唤我一声仙姬,你呢,叫什么名字?”
她一撩衣摆坐到了我旁边,言语间满是温柔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啊,我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没有人告诉我姓什么,叫什么,甚至没有人教过我修炼的法子,如今我能修成人形也是误打误撞的结果
见我依旧不语,以为我是害怕,便又将腰间那串银铃解下置于我手
“不用怕,方才见你目光一直盯着我腰间的铃铛,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你若喜欢便送与你吧”
我依旧是呆呆的,良久只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而眼前人依旧是不耐其烦的等着我的这几个字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
一开口,我都被我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不过好在磕磕巴巴的说清楚了
满是血痕的手紧紧握住那串银铃,就好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的所有情绪和小动作好似都被她尽收眼底,轻笑一声,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可仅仅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让我的那颗悸动不安的心也在刹那间平静下来
“没事的 ,初化形时都是这样,慢慢来就好”
她起身去不远处的书桌上拿了两杯清茶
“你真身是一株菡萏花,如今既已化人形,需得有个名字,我替你想一个可好”
我点了点头,对着眼前这个救命恩人展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似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她微微一愣,转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这近千万年间四海八荒内唯一的一株三叶菡萏,全身都是医药至宝,你的心尤为重要,可活死人,肉白骨,切记,以后要勤加修炼,万不能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丢了身家性命”
“你即是女子,我对你也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初心不变,不如你就叫颜初吧”
“好,那我就叫颜初,谢谢你,汝菱”
我小心翼翼的将茶杯端在手上,轻抿了一口茶水,甘冽非常,堪比瑶池圣水
“你好好在此养伤,缺什么就和我说,等身体好点了,我就给你找个师傅”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可以有师傅了,谢谢你汝菱,我……”
“嘘,私下里你可以叫我汝菱,但当有人时必须称我仙姬,这是天庭的礼数,礼法不可废,要不然啊,被司礼星君发现,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她轻轻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这是我自开智以来第一次有人触碰 ,风吹起她的一缕青丝,距离的拉进使得那熟悉的桃花香扑鼻而来,令人灵台清明
我是万万吃不得苦的,这次经历的雷劫让我对疼痛有了极大的恐惧感
但也是因为这场雷劫,我才能认识到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世间的冷暖变化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跟着眼前的女子,她去哪哪就是自己的归途
“嗯嗯”
我点了点头,将那串银铃宝贝似的收好,那时的我做事全凭感觉,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甚至连句谢谢都不知道去说
“好了,我还有事,你就先在此处稍作休息”
这一觉,颜初睡的极其安稳,也就此在天庭住下,还得了座小宫殿,虽偏僻却温馨,院子内还有一棵老桃树,桃花落得满地都是,桃子结的又大又圆,每当天庭有风吹过,便有一场桃花雨落下
之后的数日,汝菱只会时不时的命人送来许多滋补之物和奇珍异宝,再也没来见我一面,倒是那小天君隔三差五就来找我一次,带了很多有关修习术法的书
“天君,我可不可以不再看这些书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的脑袋都快炸了”
他是汝菱的弟弟,也是天下人的天帝,虽年纪尚小,但那独有的帝王之气却不容小觑,饶是如此,颜初还是对他和自己的亲人一样,甚至曾经大逆不道的想,要是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弟弟该有多好
“不行,姐姐走时特意交代,要本君督促你勤加修炼”
“那你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好想她”
天君不语,只是将手背于身后,留给了我一个孤独且单薄的背影
“姐姐她去了东海,归途,尚不得知”
“哦~”
从小天君的语气里我没有听见该有的对汝菱归来的期许,以为他不愧是天君,自小便如此凉薄,过了许久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情绪挂在脸上,地位越高的人,越懂得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
我卸了气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平时爱吃的桃花白玉糕也没了胃口
手指随意撩拨着手中桃花,又觉得它就算消散也应该随风而逝,而不是被自己这样玩弄
便将它放在指尖,看着它一点点飘向远方,或许天方夜谭一点,它能飘到汝菱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