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株玫瑰：来年春天

倪夏刚转学到云市一中，原本在国外留学父母突然回国发展，自己便跟着回来了。云市一中聚集着很多贵人圈里的豪门子弟，倪夏刚到高二（1）班便有不少人来巴结。毕竟海归的富商名号还是很大的。

她很快注意到一个“刺头”，坐在班级后排靠窗的位置，“下节课小考，都准备一下。”倪夏看那女生，眼神桀骜，身材高挑，长着一张美人脸对别人说话却口出轻佻，妥妥一个冷艳美女。

小考很快开始，那女生还在睡觉，“云裳！你给我起来！”原来她叫云裳，倪夏转头看向云裳，四目相视，倪夏慌乱转头，她的眼睛真漂亮……“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把老师话当耳旁风，亏你家父母还是市长，作业不写考试睡觉！天天打架，想干什么！给我出去站着！”

云裳不屑，向外走去，这破学她是一天也不想上了，云裳老爸有个集团，自己是市长没什么时间打理，云裳毕业以后就可以接手，云裳不肯，处处和他作对。倪夏上完晚自习，司机没来接，倪夏准备自己坐地铁回家。

走到灯红酒绿的酒吧街，在酒吧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是云裳吗？她好像喝醉了，穿着黑色吊带裙不安全。倪夏刚想走近，“美女妹妹，怎么一个人来酒吧？”“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几个青年挡在身前，倪夏本就娇小性格软糯，“不用了……”弱弱地开口，怕到不行。“来嘛。”

“干什么？找事儿是不是？”云裳上前，“云姐好！”“都他妈给老娘滚，天天就知道吓唬小姑娘。”几人走后云裳靠在花坛边，“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倪夏到便利店买了解酒糖和矿泉水，云裳看着跑向对面小姑娘笑了笑，真是心大也不怕自己。“吃吧。”云裳蹲在花坛上，望着她，“乖妹妹，你不该来这儿。”倪夏背着书包，穿着亚麻的白裙子，小脸白净，“我……不是妹妹，我们是一个班的，我刚转来。”云裳挑眉，“哦？是吗？要我保护你吗？你叫什么名字？小可爱。”

“我叫…..倪夏，夏天的夏。”

“倪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叫云裳，以后姐罩着你。”

“谢…..谢。”

倪夏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小可爱，你要回家了。”“嗯，我知道。”“走吧，我送你。”

一直到小区门口，“回去吧。”“谢谢。”“明天见，小可爱。”

中午午休，还是很吵，倪夏只想安安静静地刷题，“在写什么？”云裳不知何时换到她身边坐下。“数学，就是有点专心不下来好吵。”云裳望了望还在打闹的几个男生，一本书扔过去，“他妈没说过话吗？”云裳转向倪夏“专心写吧。”安静，安静地出奇。“你……谢谢。”

云裳很少来上晚自习，要么去酒吧要么去网吧。倪夏让司机别来接她了，因为她想见云裳，云裳每天晚上会送她回家。“你为什么一直不认真学习啊？”倪夏不想她一直这样。“因为我爸爸，他想让我毕业拿到一份好的offer，然后就会安排我去国外学金融管理，回来接手他的集团，再然后……找个…也不是…再然后就会商业联姻，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可我不想任何人左右我的一生，所以我才变成今天这样。”

倪夏双手抓紧书包肩带，“阿裳，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去国外好不好？不要听你爸爸的，也不要…..嫁给那些男人。”

“怎么？那嫁给哪些男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倪夏红着脸低下头。笨死啦！她怎么讲出这种话。

云裳哧地笑了出来“哈哈，小可爱，抬头看我。”倪夏抬眼，原来她笑起来也这么好看，不不不，比平常冷酷的时候好看一百倍。

“不想让姐姐嫁人啊？小可爱，你…是不是喜欢我？”少女青涩的心思被戳穿，倪夏不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乖乖，好好上你的学吧。”云裳摸摸倪夏的头。

课上，语文老师问到最喜欢李白写的哪首诗，“倪夏，你来说说。”倪夏站起来，想了半天，还是踌躇着说了出来。

“喜欢《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很美，很喜欢。”

云裳难得没有睡觉，要不然可就错过了，小可爱是对她说的吧。倪夏偷偷回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是不是在睡觉啊。倪夏看见云裳的眼神也望向自己，耳朵染上了红晕。云裳张口，倪夏对了口型。

“我…..也……是……”

倪夏不再看她，她的眼神过于深邃，再看就要被吸进去了。她也是，她说她也是。

倪夏开心了一整天。

秋天很快到了。

倪夏换起长薄衫，多雨。“没带伞啊。”晚自习后下起了暴雨，刚想打电话让司机过来，阿裳来的话肯定会被淋湿的，她可不想阿裳感冒。就看到云裳撑着伞急匆匆地跑到教学楼下。“阿裳，你来啦！”“什么破天气！你有没有淋湿？”

“没有，你从哪里赶来的呀？”

云裳下意识回避，“哦，没什么啊，就在常去的网吧打游戏。来披上。”云裳脱掉自己的运动外套。

“好。”

“别滑倒了。”云裳扶着倪夏下阶梯。

“知道啦。”倪夏回头看看还在躲雨的同学们，不好意思，先走一步啦！谁叫你们没这么好的阿裳。

云裳送到倪夏小区门口，“把伞拿着。”“那你怎么办？”阿裳会被淋湿的，她可不想。“乖乖，我没事的。”倪夏拽着云裳衣角，云裳摸摸她的头。倪夏看着她的唇，很薄，很好看。倪夏轻轻地印了一个吻。“早点回家。”云裳轻抚嘴唇，笑了笑。“好，乖乖快回去吧。”

冬季放假了。云市很快下了雪，云裳约倪夏出来玩。云裳堆了个雪人，“乖乖，毕业了，有什么心愿吗？”倪夏啊想了一会儿“想和阿裳，去旅游，去巴黎吧，法国很浪漫的！”“好。”

来年春天。

云裳变得更不爱学习了，在学校的时间少之又少。其实倪夏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只是云裳还是会送她回家，也变得更爱吸烟了，以前只是偶尔吸一吸，现在次次见她嘴里都含着半截烟头，“阿裳，别吸烟了，对身体不好。”云裳笑笑，带着苦又带溺。“好，都听乖乖的。”

临近高考的一个月，倪夏再也没有见过云裳了，她让司机接她放学。倪夏想会不会是她的父母要她去留学，所以把她送走了。她决定去云裳家里看看。

厚重的铁门阻挡了一切。

倪夏按了好多遍门铃都无人回应，只好作罢。阿裳你到去哪儿了……

倪夏不能再想了，因为阿裳告诉她要好好学习去国外上一个大学，然后就两个人过得慢悠悠地生活。

倪夏发挥的很好，她去了巴黎一所名气很高含金量很大的大学。

法国的街头，男女都在随意地散步，男男、女女。卖花的数不胜数，阿裳，如果你在的话，我们现在会不会在日落下接吻？再养只狗、买束花、自己准备晚餐。高考结束后，也有采访，倪夏凭借上镜的脸蛋成功亮相。她只说了句“我希望她可以平安出现在我面前，仅此而已。”

倪夏生日很快到了，妈妈来了 电话“夏夏，明天回国吗？你生日哦。”“好。”倪夏倒时差，身体很疲惫，到家已经是黄昏时段了。“宝贝女儿生日快乐！”家里设了家宴，到了礼物环节，母亲突然想起来说：“哦，对了，宝贝，哎呦！今天凌晨就刚过零点，就有个快递送来是那个云裳送来的。话说我好久没看见她啦！”

云裳在冬天来过她家，她那天穿得格外乖巧，淑女裙外套着纯白棉服，脸上未施粉黛，她那天或许和平常一样美，但倪夏就是认为比平时美万分。在她眼里，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家长吧。

“哦，是吗？礼物在哪？”倪夏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呐，给你。你们是不是好朋友啊？有空多带她回来。听到没？”她们算朋友吗？不算吧，倪夏也不知怎么说。

她们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倪夏拆开快递，是个首饰盒，里面是个钻戒。钻很闪，闪到倪夏眼里尽是泪光，她说过，以后要一个大钻戒要阿裳给她戴上，这样她就嫁给阿裳了。可是阿裳在哪……

她很快来到云裳家，疯狂按门铃，“开门！开门！我是倪夏！我是倪家大小姐！开门！”倪夏终于进来了。云裳父母满脸憔悴，“你就是倪夏？”“我是，我要见云裳。”云母叹了口气，将一封信交给她，还有一份病历单。“阿裳去年秋天查出得了胃癌，原本在家安心治疗，没想到…就在高考那天早晨，失踪了。她只留了个字条说：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我们派人去找她，至今也没有她的下落。这封信是她留给一个叫倪夏的女孩的，我想就是你吧。”

倪夏看着病历单上的日期，是下雨那天，雨很大，大到倪夏都没注意到她的反常。倪夏缓缓打开信封，本就身心俱疲的她，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掉，越抹越多，越抹越多。“坏阿裳。”她想阿裳应该有很多话对她说吧，而不是信上一句话：“忘了我吧，乖乖。”

怎么可能忘得掉，在厕所隔间偷偷地亲吻，冷冬早晨的热牛奶，不舒服就会有的外套，生气了就会喊的“乖乖”。会手牵手，会额头抵额头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乖乖真可爱。”怎么忘掉她的眼睛。

倪夏吸着烟，不断咳嗽，怪不得阿裳不让她吸，好苦啊。倪夏看着高考采访的回放，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一直在她身后不远处，原来那天她也在，她一直都在。

回到巴黎，医院的电话，“您好？什么事吗？”“请问是倪夏小姐吗？云裳小姐于今早因胃癌去世，她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您。我们是来通知您签家属同意书的，从主观角度来说，您是她的妻子。请您节哀。”

倪夏在墓碑园选了个好位置，医院没有骗她，因为尸体手上戴着和她款式相同的钻戒。倪夏一个人从白天坐到天黑，哭了笑，笑了哭。发着呆又默默流泪。

上天怎么能带走阿裳呢，她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爱她。怎么能呢？

下雪的时候，倪夏一个人出门，雪景很美，以前都是有人陪她看的。现在倪夏只觉得好冷。

房租也没那么贵，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付了房租，肯定是那个坏阿裳，房东奶奶说，那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就是看着骨瘦如柴病怏怏的，她那个时候肯定很难受吧？

倪夏记得阿裳的话，不要靠近坏男人，她不谈恋爱，逢人就说她有女朋友了。这样她就不会忘记阿裳。

来年春天，春天很美，可她一点也不喜欢，因为它带走了她的阿裳。

每年过年和她的生日总能收到快递，云裳寄来的快递。好像她还在在远一点的地方爱她。坏阿裳你怎么一直不出现不肯见我？

倪夏一直带着钻戒，再后来，逢人就说她有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