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人回到武当时已是深夜，但是山中众人因为担心他们安危，便都没有休息。一进入院子，就见杨不悔率先迎了上来，焦急地问道:“无忌哥哥，那灵药拿到了吗?”赵敏观人于微，见到她这副模样，想起她始终不离殷梨亭左右，心中便有几分了然。这时张三丰等人也一一上前，询问黑玉断续膏事宜张无忌答道:“多亏了敏敏机智，今夜总算取到了黑玉断续膏。”众人闻言皆是大喜，唯独周颠不乐意了:“我说教主，就算小道长是你的师叔，你也不能这么谦虚，把所有功劳都推给她吧?"赵敏也不恼怒，笑眯眯地看向张无忌:“就是啊，无忌师侄，今夜若非有你，咱们又怎么能顺利偷到黑玉断续膏呢?”周颠听她称自己最是崇敬的张无忌作“无忌师侄”，更是不悦:“你这丫头瞧着比我们教主还小几岁呢，怎得这样占我们教主便宜?"“不是你说的吗?我既是他的师叔，叫他一声师侄又有何不可?”“你!"周颠平日里最是喜欢和人斗嘴，大家都知他说话颠三倒四，多半也不同他认真，今日遇着赵敏，他心中便觉遇到了对手，正要和她理论一番，就听张无忌出言阻止。“周大哥，眼下救治俞三叔和殷六叔的伤最为重要就别为这些小事争执了。"张无忌转头对赵敏道，“敏敏，事不宜迟，你便把药给我，我好快些为两位师叔治伤。”赵敏依言掏出金盒，打开其中夹层后递给了张无忌:“你瞧。”大家见到赵敏没有拿出药瓶，却拿出了一个贵重的金盒，都有些奇怪，直到见到其中的机关后，才不禁感叹，周芷若那帮人实在狡猾。张无忌闻了闻，又细细察看灵药，只觉与医书中描述一致，顿时大喜，阔步便要行进厢房中为俞殷二人上药。不料赵敏将他拦住，道:“我虽有八九成把握，不过毕竟事关两位师哥性命，还是谨慎些好，不如先试试这药吧。”张无忌一想也对，便寻了只狗来，打断了它一只后腿，再为其敷上黑玉断续膏。药效并不能立竿见影，众人便也耐心等待。期间杨逍等人亦从山下回来，他对殷梨亭本就抱有几分歉疚之心，得知张无忌赵敏拿到了黑玉断续膏，不由放下心。“对了，敏敏，你是怎么知道周芷若会拿假药来骗我?"张无忌有些好奇。赵敏知他性子忠厚，又不存害人之心，此时虽为一教之主，却是少年心气，不明所以也是自然，便解释道:“咱们能想到去偷药，他们自然也想得到。今日在紫霄宫中，周芷若一行人的手段狠辣，你也是知道的。他们本想灭绝咱们武当，结果却因为你功败垂成，知道你对黑玉断续膏势在必得，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报仇的大好机会呢?"在场中人不知道客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都听得云里雾里，张无忌便将两人取药的一番经过略略说了，众人不由得赞叹赵敏机敏过人。张三丰闻言轻捻长须，他本担心赵敏初涉江湖会因年纪小没有经验而吃苦头，眼下看来她冰雪聪明，又能事事料得先机，与人比武虽未必取胜，但是若论斗智却绝吃不了亏。赵敏自然得意，只是面上还装着一副谦虚的样子，张三丰等武当众人知她性子，只是笑笑。张无忌听到大家夸赞赵敏，却显得比她本人还要高兴，附和连连。“无忌，你在那阿二阿三身上取来的又是什么药?快拿出来给我瞧瞧!"赵敏一时好奇，便催促张无忌。只见张无忌从怀中拿出一个黑玉瓶子，赵敏打开一看，里头装着的却也是些黑色膏药，只是闻起来甚是辛臭刺鼻，惹得她皱起眉头，赶忙将瓶子放在了桌上。张无忌取这药时未曾仔细查看，现在观察一番，闻到这气味，又想起医书上的记载，虽不能断定这是什么药，但是从来只有从毒物中提取和炼制的毒药，才会有这样的味道，当下便也皱着眉，道:“想不到这周芷若竟然不惜在手下身上下毒药，来引我上当，真是用心歹毒。”赵敏却有些不以为意，道:“于你而言自是歹毒，但对她来说却是个绝好的计策。若换做是我，被你这样得罪一番，自当也要用相同的办法来教你吃个大亏。"众人见赵敏几句抢白堵得张无忌哭笑不得，都不由暗笑，心道张无忌虽比她年长，计谋才智却是并不如她。只有周颠又忍不住插嘴:“那依你所言，你和那个周芷若岂不是同一类人?"“周大哥!"张无忌倒比赵敏更心急，“敏敏不是那样的人。”赵敏却故意笑道:“对啊，要是哪天你们张教主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便在他饮食中下些泻药痒痒药，让他大出洋相。你若想护他周全，还是尽快将他带离武当的为好。”“大伙儿可都听见了啊!可不是我周颠胡说八道。"周颠扬声道，“亏我们教主这么喜欢你，你却净想着折磨他，小道长当真不识好歹!"张无忌闻言大窘，赶忙去看赵敏神情，却见她脸上一红，也偷偷看了他一眼，遂又别开脸去。“小颠，赵姑娘是开玩笑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杨逍眼看张三丰面上颇为头疼的神情，又想到赵敏对战阿三时故意戏耍，便知她性子爱胡闹，遇上周颠这么个不依不饶的，若不出言阻止，还不知道周颠会被激得说出什么胡话来，“这赵姑娘既能识穿周芷若的诡计，其智谋自然是远在她之上了。”这话说出来，也带了几分对赵敏的赞赏之意。张三丰也道:“小徒弟不可妄言。”赵敏这才朝周颠吐舌做了个鬼脸，然后往张无忌身后一隐。周颠本想回击，却见赵敏身前是张无忌挡着，只得作罢。张无忌见她娇态，便满心都是快意，又看她躲到自己身边来，脑海中竟忽然想起在客店的屋檐，与她气息交缠的瞬间，顿时面上一热。你怎么了?"赵敏见他突然发愣，拉了拉他衣袖。张无忌身子一僵，想到脑中绮念，心虚地不敢看她只讷讷开口:“我……我去看看那只狗。"说完便马上走到一边。赵敏不明就里，也跟着他走了过去，蹲在张无忌身边，却比刚才靠得更近。张无忌强迫自己专心检查，看到狗虽有腿伤，却并未精神萎靡，也无其他不适反应，当下终于放心，拿了药进了厢房。赵敏伸手摸了摸狗，道:“小家伙今天为咱们武当受罪了，我明日便去给你准备最好的吃食，好教你能快些康复。"众人看着张无忌进房，便在屋外的长廊里等候。赵敏走到张三丰身前，道:“师父，今日去客店偷药，我无意中获悉这周芷若原来是朝廷的郡主，想来她此番来武当为的就是招安。"“什么?她是朝廷郡主?"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可想到她穿着华贵，又能驱使那么多武林高手，身份自然不会简单。屋内的张无忌一边上药，一边也留心听着赵敏说话。“她冒我明教之名，先攻了少林，又来武当闹事。”杨逍分析道，“就连灭绝的倚天剑都落入她的手中，只怕峨嵋也已经出事。”“大师哥他们前往西域光明顶，算算日子早该回了，可是现在却没了踪迹，我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赵敏一直由宋远桥的妻子照顾，对他夫妻二人也就格外亲厚些。张三丰点头道:“不错，料想与这位郡主也脱不了干系“她既是元室贵胄，此番离去，多半便是要回大都。想，若要打探大师哥他们的下落，还得从她身上着手才行。”赵敏的话让张无忌皱起眉头，想到以后不免还要和周芷若打交道，便有些不耐。而且以她阴险手段，自己也不知道应不应付得来。不过他转念又想到，若是赵敏能随自己一道前去，以她神机妙算，定能大有助益。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呢?

她与武当诸位师叔伯感情很深，自然会愿意前去营救，只是太师父对她疼爱有加，江湖中万分凶险，也不知会不会同意她踏入其中。

张无忌自是有几分私心，想着若能与赵敏朝夕相对，那便是再好也没有的美事，可是一时又担心她涉足江湖，不免要与那些腥风血雨打交道，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他踌躇难决，面有郁色。给俞殷二人上好了药，张无忌打开房门，众人便鱼贯而入看望两人，唯有张三丰微微一笑，也不进屋，看着张无忌问道:“都好了吧?"他对张无忌无比信任，倒也并不担心。“太师父，这黑玉断续膏都已经涂抹在二位师叔的断骨之处，相信只要慢慢调养一阵，殷六叔便能康复，只是俞三叔这伤日子太久，纵然伤愈也只能拄拐而行。”

“若非有你，岱岩他只怕今生都再难重新站立，能有此结果，已是天大的福报。”对了，太师父，您白日里被那贼和尚偷袭，让我帮您看看吧。"张无忌担心张三丰伤势，想要替他把脉，却见张三丰挥手轻轻拂开他。“太师父?”“我并无大碍，修养三月自可恢复，只是眼下十分担心你宋师伯他们的安危，便想与你商量商量营救一事。"张无忌接话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太师父尽可放心，诸位师叔伯都是我的亲人，此事我责无旁贷，无需劳动您老人家。”“你武功虽高，但宅心仁厚，那位郡主千金可不容易对付，所以太师父想，不如让小徒弟随你一道去大都救人，她虽有些顽性，但是足智多谋，想来可以给你帮上些忙。”张无忌不料张三丰说到他心中所想，一时大喜:“我先前便有此打算，只怕太师父不舍得，也就不好意思开口。”张三丰开怀一笑:“并非是不舍得，只是实在担心。若让她自己下山，自然是不许的，你也瞧见她白天与那阿三对阵时胡闹的样子了，她身边若无人管束，还不知道要惹多少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