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

“尘息风雅尽，红梅无处寻……”雅寻语气哽咽，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湿透，嘴里却含着笑意。

记忆中的祁渊像是鼻尖纷至沓来的香气一样，弥漫至今，没有因为脱离枝头而消减半分，反而由于不断地温养渐渐浓郁，最后在出现的一刹那像是积蓄许久的火山，在暴动的一瞬间喷涌而出，任由雅寻如何遏制，那些记忆都无法再回到原来的角落。

“这里温养着他的一缕神魂，被殿下封印之后魔尊被天道降下神罚，那日我赶过去时他已经濒临消散，这一只红梅是他交给我的……”紫玦敛起目光，语气怅然，幽幽地回忆起那人的话。

那日封印之地雷声大作，一方天地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祁渊正半眯着眼休憩，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却在下一秒骤然睁开了眼。

无数的雷电像是滂沱的大雨般倾泻而下，纵然是身为魔族至尊的祁渊也有些招架不住，因为他被雅寻封印了一半力量。雷罚过后，一场大雨洗清了山间的污色，神罚是针对祁渊的，所以对周围的草木生灵没有半点伤害，旁人只会觉得今日又是一场雷雨天。

“……想杀本尊？觉得本尊破坏了你的心血？真是……蠢货！”祁渊半跪在地上嗤笑出声，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要低头示弱的样子，嘴角的血液像是一条小蛇一样蜿蜒留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漂亮的花纹。

“她不是你的延续……你该醒醒了。”祁渊有些阴沉地掀起眼皮，嘴角的笑容越发轻蔑，空茫地注视着前方，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本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话，作为天道……是听得见的，天道，听得见万物的低语。

紫玦就是在那一日被祁渊唤过去的，看着重伤的祁渊，他心头一跳。

“她没见过雪、没见过雪中梅花，我答应带她去看的……这里有我的神魂，如果她来找你的话，麻烦代我送给她。”祁渊有些疲惫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笑得轻快又放肆，紫玦就立在旁边看着他。

他清楚地感受到周围魔气的消散，祁渊的身形也越来越透明，他知道，祁渊快消散了。

“神女封印了你，她不会来找我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将梅花藏进了袖中，用恶念凝成的黑雾悉心温养。

“她是神女殿下，她，一定会来的。”祁渊掀起嘴角轻轻一笑，语气柔顺又笃定。

“天道……神罚……”雅寻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一枝红梅，从紫玦手中接过的时候，树枝的形状逐渐变化，最后化作一支红梅木簪，静静地躺在雅寻的怀中。

她一直不知道祁渊是怎么死的，她的封印从来不会杀了他，原来是神罚。

行于人间的这些年，她将忆梦阁设在常年大雪纷飞的极北之地，见过的雪景数不胜数，院中种满了四季的颜色，每日都是芬芳满园，独独红梅，她却从来没有在院子里种过。

岁尽……多风雪，红梅……独寻春。雅寻痴痴地笑起来，眼中却噙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