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皇上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后宫，除了去皇后处就是来储秀宫，再不济就是去敬妃那里看望胧月。延禧宫和碎玉轩，是一样的冷冷清清。

  李银花并不答应将安陵容的事情告诉甄嬛，她说：“皇上是让菀嫔出宫为国祈福，这些小事不应叨扰，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会降罪于小主的。”

  “可上次，皇上怎么偏偏就同意了？”我不解，难道皇上如今后宫无人，也不想念曾经的菀嫔吗？

  “上次是皇上主动想起莫愁师傅，小主只是顺着皇上的心意办事，这次皇上并没有表示。”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轻举妄动。我再想到皇后，也只能作罢，等到时候姐姐回宫再告诉她。

  这日在皇后宫里赏菊，见到了称病许久不曾外出的安陵容。她身形瘦弱、面容憔悴，身上穿的衣料还是早就不时兴的样式，本来就娇小的人，此刻更像一张透明的纸。

  “哟，这不是安答应吗？”有嫔妃认出了安陵容，尽管她此时与我们在圆明园最后看到的那个安氏已经大不相同。

  “皇后娘娘邀各宫嫔妃赏菊，她怎么不能来？只不过......”那说话的史美人凑近对安陵容道，“妹妹的孩子，可想好名字了吗？”

  安陵容脸上倒也没有愠色，只是语气平平淡淡：“内务府拟了封号，是为‘含香’二字。”

“那姐姐有空就去看看这位含香帝姬，看看这位有祥瑞之相的帝姬究竟有何不凡之处。”

“哈哈哈哈......”周围一众嫔妃都被她这句话逗乐，各自笑得开怀，似乎在借这笑声将从前安氏有孕时受的苦楚一并偿还给她。

“褀妹妹也在啊，妹妹也来看我的笑话吗？”突然，安陵容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开口问道。

我未曾想过她会来，更未曾想过她会有勇气开口，若我是她，一定宁愿进了冷宫也不受旁人这等冷嘲热讽；或是在人后做些手脚，叫她们尝尝我的厉害。

“姐姐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好好歇息才是，秋风寒，姐姐的身子虚弱，别又加重了病情。”虽然她如今失宠，但表面功夫却不得不做，这是李银花教我的。

“小主千万不要在明面儿上与旁人撕破脸，哪怕再怨恨，也不能叫外人看出来蛛丝马迹。”

“为什么？”

“这宫里的眼睛鼻子可多了，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叫皇上知道。即使皇上人不在后宫，但后宫处处都有皇上的眼线耳目；再者，这宫中人心最重要，若小主是一个嚣张跋扈之人，那日后便可能同年氏一个下场。”

“那皇后我自然是礼敬有加，但安氏如今失宠已久，且没有一丝一毫要复宠的势头，难道我还要与她装作情同姐妹吗？”

“自然是要的。小主也知道安氏手段不简单，复宠于她而言，算不了什么难事。”

于是今日我见到她，便笑脸相迎上去——与其他妃嫔不同的是，这笑容更虚伪。与她寒暄了几句，被欣贵人拉着去别处赏菊了。

“多谢姐姐救我。”我与欣贵人一同往一丛绿菊走，这颜色的菊花我从前在宫外没有见过，新奇得很，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都是姐妹，客气什么呢。我是实在不忍心看你被那晦气的人缠着。”欣贵人不以为意。

“姐姐看到皇后娘娘了吗？”

“皇后？你这么一说，我从刚才就没看到了，兴许......是去更衣了吧？”

我抬头向四周张望，没有找到皇后的影子，心中有些疑惑。皇后不主持赏菊大会，也不为安陵容说话，难道是在避着她吗？可安陵容今日来，难道不是皇后属意的吗？

“那，我们去找眉姐姐吧。眉姐姐在那儿呢。”回了回神，我又带着欣贵人往另一边去了。

眉姐姐喜欢菊花，喜欢菊花的傲骨。她住的地方是皇上亲自赐名的“存菊堂”，曾经她得宠时，存菊堂有六宫上下最多的、最绚丽的菊花，虽然没有见过，但我知道皇上宠一个人时是怎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