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莫愁送我直禅房门口，并没有送下山。我也理解，或许她还需要些时间来消化我与她说的这些。

皇上确实思念她，但没有理由，也因为当年是她自请出宫，没有废妃回宫的先例。

其次，皇上虽然喜欢她，思念她，但还没有原谅她。除非莫愁认错，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但如今惠嫔也搬到碎玉轩，令她对皇上的怨恨又增一层，怎么可能会向皇上请罪呢？

“菱香，你说姐姐如今想不通，为何三年后便想通了，与皇上重修旧好？”

“兴许是时间吧，时间久了，过去的怨恨便消了。况且莫愁姑子在甘露寺待着，日子清苦，哪有在宫里舒服。她跨不跨得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全看她自己。”

临走时我留了些碎银给静白，叫她不要亏待了莫愁，叮嘱一番后才放心离开。

反正这银子我给不给，话说不说，静白都会好生照看莫愁，不会亏待她。毕竟我今日出宫是皇上的意思，她要是有脑子，就该知道我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我对莫愁越亲热，越表明皇上的心意。

“菱香，咱们回宫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别让皇后娘娘知道了。”

“您真以为皇后娘娘不知道吗？那皇后稳居中宫之位多年，宫中眼线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就算您瞒得再好，她只要派剪秋姑姑稍微一打听，就能发现端倪。至于戳不戳破，得看皇上的态度。要是皇上随她处置，那您就等着被她折磨吧；但咱们这次出宫皇上是恩准了的，所以皇后最多也就处罚您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儿。”

“瞧你说得这般头头是道，什么叫不痛不痒。到时候本宫在六宫面前，可是颜面尽失。”

一想到阖宫嫔妃幸灾乐祸的样子，本宫就真想把她们的嘴都撕了。

“早晚躲不过，小主每日都要去景仁宫请安，还是想想能有什么对策和说辞吧。”

“皇上叮嘱过本宫，不要让皇后知晓此事，要是皇后问起来，本宫总不能直接回了皇后说皇上不想让她知道吧？”

李银花沉思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看天意吧。”

我心里一沉，皇后娘娘如今得势，想来必然会拿我杀鸡儆猴。明日景仁宫，我是躲不过的。

“菱香，不如本宫明日向皇后娘娘高价吧？”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可小主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皇后娘娘有了小主的把柄，怎会不利用到极致？”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小主身在嫔位，皇后是中宫，小主向皇后请安是理所应当的事，受皇后管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合情合理。小主如今虽有圣宠，有皇恩，甚至有了六阿哥，但您只是小小嫔位，您的上头还有的是位份尊贵的嫔妃，您始终要谨记谨小慎微，做小伏低低调行事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我听着她这些话，慢慢走回了储秀宫。乳娘正抱了弘煜出来晒太阳，我看着弘煜的笑脸，心里也终于平静下来。

“小主可回来了，奴婢正抱着六阿哥晒太阳呢。”

夕阳西下，阳光柔和温暖，难得的好天气。我回想着莫愁憔悴的样子，想着她一言不发地送我到禅房外，想着她身边的浣碧迫切的神色，但......她转瞬即逝被掩盖下去的失落，到底是什么？

我接过弘煜自己抱着，叫小太监搬了把椅子在廊下坐着，逗弄着弘煜。

“弘煜啊，你想不想你皇阿玛呀？你要是想的话，额娘带你去见你皇阿玛好不好？”

他自然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是笑得格外开心。想必皇上见了也必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