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司天阁
......
两个黑衣人拖着挣扎的麻袋，将其扔进了黑牢。赵青龙叹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康老六。
“看我干啥？不是你说的先摸摸这小子底细，再考虑要不要为我们所用？”康老六负手站在一旁，朝赵青龙回应。赵青龙起身，走向门外：“算了，无碍。年轻人，挫挫锐气也好，免得以后不服管......这事就交给芷瑶吧。老康，你给我走，待会儿还得由你去撬开死阴阳的嘴。”
“是！”“明白！”
......
暗牢。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臭气。死阴阳靠在刑木上，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耳边除了些许因潮湿而滴落的水声外，便是自己虚弱的呼吸声。被勾穿的两肋已然疼痛得麻木，暗红的血痂凝固在伤口。忽然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推门便听见康老六口中嘟囔着。
“这么阴冷的地牢，哪儿来的蚊子？”
“赵大人，请。”
一位黑衣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一桶盐水走在赵青龙和康老六的前头，先行进入牢房，将石墙周围的油灯点燃，备好桌椅、笔墨纸砚，让赵青龙和康老六坐下。而后端起盐水桶，哗啦一声，将盐水尽数泼向死阴阳。
“唔！呃啊啊啊！好一盆盐水！真不愧是老卫的手下，腚眼子都是一般的黑。”死阴阳咬牙挣扎着，浑身颤抖，口中不时发出闷哼，半晌，那张惨白的俊脸儿仍旧还龇牙咧嘴地叫着。
“噫！你个狗杂种！老子......！”
“哎！”赵青龙伸手将已经抄起板凳的康老六按住，使了个眼色。康老六怒视着死阴阳，嘟囔着将板凳放下，等着赵青龙开口。赵青龙沉思着，勾了勾嘴角，道：“死阴阳，你是个聪明人，咱，好好聊聊？”
“聊聊呗？”
“聊！”
康老六见状，已经握起笔杆，准备记录。
“为何屠灭土冈全村六十多户人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哦对，陈姑娘身边那个小道士确实是死在我手里，但我没屠村啊？赵大人，凡事得讲究证据......”
“那之前的程学究一案呢？”
“是他好色......”
“李大人一案呢！”
“是他无能......”
“洛公子一案呢！”
“哎呀，他自己都承认是他自己污的那笔赈灾款了，你可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啪地一声响，赵青龙从凳子上一撑而起，一掌拍在桌上，双目死死地盯着死阴阳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少倾，赵青龙怒气冲冲地微微点了点头，招呼康老六走出了暗牢。
“影密卫！”
“在！”
“三日内只给饮水不给吃食！”
“是！”
......
翌日。
长安，司天阁。
八角金铃塔屹立在长安城的一脚，塔顶由镀金砖瓦建成，青色琉璃镶边，在阳光下闪耀着些许金光。塔身由灰白大理石砌成，七层塔檐一层层鳞次栉比，排列整齐。整座石塔高大挺拔，古朴雄浑。
在高塔的第七层，一位男子站立在塔边，远眺着长安城。此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褐色长发自然垂肩，头上一髻以镶玉白绸绑系，缎带垂后随风轻飘。光洁红润的脸庞棱⾓分明，两笔细长的一字尖眉横落在额间，一对瑞凤眼眸孤高冷傲，乌黑深邃，鼻梁英挺，朱唇皓齿上薄下厚。身着白羽黛紫大氅，内着皮质护身软甲，下着白绸裤，足蹬祥云皂靴。此人便是司天阁阁主——卫云轩。
尔然，一只信鸽落在卫云轩手臂，而后纤指轻启信鸽足上信笺，获一纸签。卫云轩盯着那短简纸签，久久未能舒展眉头，来回踱着步子，陷入沉思，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用笔写下一行小字，塞入信笺，而后将信鸽放回......
康老六面馆，暗室。
哗啦——
麻袋再次解开，在众人面前的是关凌泰生无可恋的脸......
“喂？傻了？才关你一天而已！”陈芷瑶拍了拍关凌泰的脸，又叉着腰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赵青龙：“家中训良，祖上清白，可用。”
“甚好。”赵青龙眼中似是冒出光亮，命人将早已备好的酒菜端上，亲自为关凌泰松了绑，邀其用餐。关凌泰狐疑地看着赵青龙，缓缓坐下，看着眼前的菜肴，又看了看一旁的陈芷瑶和康老六：“诸位为主，我为客，你们先请！”
陈芷瑶见状，忍俊不禁地抢过关凌泰的筷子，随意夹起一口菜，又端起酒碗，就着米酒将菜咽下。一旁的康老六戏谑地笑笑：“嘿！这小子还挺有心眼儿，是个可造之材。”
赵青龙上前朝关凌泰拱手一礼：“关公子见谅，先前如此对待公子，实属我等职责所在，为国为民不敢有半点疏忽，这来龙去脉，等公子用完餐，我再与公子细说。”
“别！就现在说。”关凌泰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要是没有边上的米酒，保不准得哽死。一碗米酒下肚，关凌泰长舒一口气：“呼，快说吧，都挺忙的，我还得回县衙当差呢！”
闻言，陈芷瑶笑了笑：“衙门当差，只是抓人多没意思？不如来咱司天阁，抓点有意思的东西？”
“司天阁？你们是司天阁的？”
“嗯哼。”
听到这里，关凌泰的眼眸似是瞪大了几分，仔细打量着陈芷瑶、康老六和赵青龙，而后......
“嗐！不就是给当今圣上算天气的嘛......”关凌泰撇了一眼三人，摇了摇手，自顾自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菜：“你们这行，还能抓啥？难不成......嘶......”关凌泰想到这里，突然顿住，眼睛一大一小地再次回望向三人。赵青龙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止算天气这么简单呐！咱司天阁原叫浑仪监，属六部之下，九寺六监之中。掌观天象，推算节气，承担制定天时星历、颁布历法的重任，除此之外，我们更是除魔驱邪，暗中保护我大唐江山的修行之人。也因我等所善之事多为怪力乱神事件，为求民心安稳，故将浑仪监从六监中隐藏，改名为司天阁。”
“除魔驱邪？修行之人？”关凌泰呢喃着重复赵青龙的话语，瞪大了眼睛。
“嗯哼~”陈芷瑶俏皮地勾了勾嘴角，将手搭在关凌泰肩上：“觊觎这太平盛世的，可不只是‘人’，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威胁。而我们的职责，就是负责清除这些威胁啦！怎么样，想不想加入我们？”言罢，陈芷瑶挑了挑眉，搂在关凌泰颈肩的玉臂又紧了三分。关凌泰却半晌无言，默然垂头将陈芷瑶推开，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
“喂？”陈芷瑶一脸尴尬地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康老六按住了肩膀。关凌泰阖眸长舒一口气，双手捂脸狠狠地揉捏了几把，而后缓缓开口：“呼......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
“嗯，不急。”
“也就是说，神魔妖鬼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是。”
“加入你们，意味着要和这些东西战斗对吧？”
“是。”
“哎呀！你不用担心！”陈芷瑶挣开康老六的手，冲到关凌泰面前欣喜地说：“你是纯阳体质！任何妖魔鬼忄......”
“芷瑶！”突然，赵青龙厉声喝道，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惊，正将得眉飞色舞的陈芷瑶当场尬住。关凌泰也多多少少感到了微妙的气氛，断然闭口不言，等待赵青龙行事。赵青龙凝视着关凌泰，压了压眸子，随即从脸上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和蔼的微笑：“关公子见谅，有些事情你最好暂时不要知晓，我所做之事，是在保护你。”
“行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那，加入司天阁一事，公子意下如何？”
......
夜晚，江流县。
关凌泰双手枕着头，嘴里叼着根狗尾草，悠哉悠哉地在江流县的街道上走着，尔然开口：“我说，陈姑娘，你就别跟着我啦！”
“这是菜花蛇的命令。”
关凌泰叹了口气：“唉，我是要回县衙，你跟着我......你跟着我能干啥？”
“能随时监督你。要是敢透露半个关于司天阁的事情，我还能负责把你的脑袋搬家。”言罢，一声嘡响，陈芷瑶将腰间横刀抽出，月光撒下照映在刀刃上，射入关凌泰的眼中，关凌泰嘴角抽搐，咳嗽两声，喃喃道：“行了行了，刀刃擦得够亮.......”而后伸手按在刀柄，将刀推入了刀鞘。
“不过，看得出来，菜花蛇是真心稀罕你，你是头一个拒绝加入司天阁，菜花蛇还肯给你一个星期考虑时间的人。”陈芷瑶负手抱臂，朝关凌泰挑了挑眉。关凌泰见状，却是不屑地将头扭向一边：“呵，你确定他不是稀罕我这所谓的什么什么‘纯阳体质’？”
“哈？你可别把这东西想得多精贵，纯阴纯阳体质的比例也不过仅是其他五行体质之人的十六分之一而已，直观点说，一百个人当中就有高机率出现一个人是纯阴或纯阳体质。”
“额......那他......”闻言，关凌泰尬在原地。
陈芷瑶上前用纤指划过关凌泰的脸颊，作出副媚样，又戏谑地继续说道：“应该是当时看你有些抵触，而我之后说的，你目前确实暂时不要知道为好。菜花蛇才打断我，他真是在保护你，你可别多想。”
“切，拉倒吧......那照你这么说，他到底看中我哪里？”
“嘛~ 话虽如此，不过纯阳体质确实还是比其他五行属性的人在应对神魔妖鬼事件时，有更明显的优势。”
“啧，那你这话不又绕回来了？”
“我估计，菜花蛇是看中你的武功吧？”
“我的武功？”关凌泰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芷瑶，陈芷瑶掩唇轻笑道：“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认为打败那些怪物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这......”
“好啦，这事儿还得你自己考虑，我们也不不会强人所难的......”
……
砰！
从县东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冲天的火光。陈芷瑶一惊，急忙朝县东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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