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

“笛捷尔！”

耳边传来急促的喊声，他猛地睁眼。

血沿着睫毛慢慢往下滴落，既诡异又美丽得惊人。雪白的皮肤被冻成粉色，还有些血挂在浅青色的发丝上，阿尔忒弥斯看得入了迷，但在笛捷尔睁眼的一瞬眼神又恢复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不下来，额头上都是血，他试图去擦，确被狩猎女神握住了手。

阿尔忒弥斯一如既往的白裙，她叼着一朵香根鸢尾，抬眸间眼神柔化下来，仿佛含情。

笛捷尔凑过去吻她叼着的那朵鸢尾，粘满了鲜血的手落在她白裙上。

她嘴上叼着的鸢尾突然落下，侧过头去，又忍不住看他，还眨眨眼。

心跳猛地加快，笛捷尔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指尖。他捏起这朵鸢尾，递到阿尔忒弥斯唇前，看她眼神闪躲，又不得不正视他，听话地重新叼起鸢尾——

香根鸢尾，法国国花，他一生的挚爱。

“我好像见过你，”他冷得不行了，一把扑进这位处女神怀里，缓缓闭上眼嗅着她的香气，“可是时间又总会将很多人留在原地，抱歉……”我不记得了。”

“……”阿尔忒弥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蹭了我满身的血。”憋了一会，阿尔忒弥斯无奈道，不管是胸前还是腰腹，稍微被他一碰到就全湿了，可她一贯都对自己人宽容的要死，而且还受伤了。

“香根鸢尾……”笛捷尔睁开眼，哽咽道。

“你想家？”阿尔忒弥斯用舌尖顶了顶花托的部分，静静跪坐在那里。

“我想，”心跳逐渐恢复正常的频率，却变得更为柔软了，好像有人轻轻按在上面不放一样，“看到蓝白红三色也想，看到鸢尾也想。”

他其实话少，语言简洁得像电报机那样每个字都要斟酌，今天算说了不少。

感到笛捷尔想要起身拉开距离，阿尔忒弥斯搂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这一按也按得笛捷尔没了力气，病歪歪地就这么靠着她。紫罗兰对上那隐藏心绪的矢车菊蓝，阿尔忒弥斯半眯着眼神，是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柔，笛捷尔想不出来别的，他觉得自己刚才荒唐的举动一定惹怒了这位处女神，心底产生的危机感叫嚣着让他赶紧起身道歉。

莫名的，他说不出口，也依赖在这不想起来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不要脸。

整张脸都埋在她肩颈，微凉的唇瓣贴着她滚烫的锁骨。

“乖，”阿尔忒弥斯拍了拍他的头发，“睡吧。”

“睡不着。”笛捷尔阐述了他的现状。

“那怎么办呢？”阿尔忒弥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他，“你听过《月亮河》吗？”

“嗯。”笛捷尔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月亮河是每个法国家庭哄小孩睡觉必唱的歌曲，他自然在很小的时候……是听过的。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我将遨游在你河面上。”

唉哟，这简直史无前例，他被抱在怀里哄睡了，而且哄他睡觉的那个还是声名远扬的女战神。

“令我心醉引我遐想，无论你向何方我随你前往。”

趁笛捷尔放松之际，阿尔忒弥斯用袖口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血，撩开他略长的刘海才发现他额头上缠着一圈很细的绷带。

“两个流浪的人想去看看这世界，有如此广阔的世界让我们欣赏。”

她一边唱着，一边拾起那朵鸢尾——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神力可以治好一切伤痕，但她从来没有这样恩赐的习惯。

主要是没有能力吧，她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