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派厄斯

为了更好的交流，薇瑟选了一个隐蔽不易察觉的地方谈判，但派厄斯这家伙就像故意玩她一样，百般刁难，饶是薇瑟这种好脾气的人也忍了又忍，一番针尖对麦芒之后，两人会面的地方终于敲定了。

——戏剧性的，在创世神的石像之前。

确切的说，这里原先是一片古战场。原始的军队代表了创世神四处争战，为一方民众争得平安，于是一座高大的创世神像被建立起来。

神像之下，这里从小部落慢慢发展成村庄，又扩大为城镇，最为繁荣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一座小城市的雏形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城镇，在创世神消失之后成了最先被神使盯上的一批靶标，于是被神使随便寻了个借口轻飘飘地“镇压”了，紧接着强大的军火蜂拥而至，这座城镇尚在丰收的美梦摇篮中酣睡，顷刻间就被灰飞烟灭了。

那一夜追击的战舰犹如扫荡的蝗虫，爆炸声如冬日的雷震，连天的炮火夹杂着惨叫声映红了日出前的暗夜，于是夜色更深了，炮弹激光轻易间粉碎了一个城镇的梦。

无数平民葬身在那个梦魇的夜晚，而剩下逃出来的无家可归的人在星际间四处奔逃，房屋变成了废墟，杂草疯长，高高的创世神像伤痕累累，这里再看不见一丝人烟的痕迹，破败不堪。

风穿过空无一人的残房败舍，扬起的风沙尘土转了个圈，发出空洞的呜呜声，像人哭泣时无助的呜咽。而在这过去的千百年里，这种风声不知寂寞地盘旋回响了多少个无人的夜，而今仍在继续着。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人对立而站，却呈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薇瑟无端地手心起了冷汗。

在面对派厄斯之前，她考虑了很多种话术，甚至和紫堂真模拟讨论了数次可能，可在真正的对峙时，她还是有种赤膊斗虎的无力感。

派厄斯“我没想到，居然是你先找上我。”

派厄斯“我不理解薇薇，那些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派厄斯“让你——”

青年止住声音，以一种近乎咄咄逼人的目光玩味地上下扫视了她两眼，冷笑道

派厄斯“让你不惜背叛神使也要做出无谓的牺牲。”

派厄斯“要知道，你之前为了那个黄毛的小子，可差点要把我炸死呢”

他抬手，露出的白皙手腕上明晃晃的几道红痕显露无遗。

派厄斯笑容戏谑，薇瑟一时无言。

青年于是乘胜追击道

派厄斯“如果我没猜错，被神使追杀的滋味不好受吧？“

派厄斯“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不怕我告发你吗，叛徒。”

最后两个字被刻意咬的重了些，青年睨着眼看她，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但那双藏在额前碎发的红眸里已然淬了几分寒意。

正当他以为薇瑟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少女突然抬头看向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薇瑟“什么是叛徒？”

薇瑟“我们均为创世神的造物，当为神明的旨意而行事，如今创世神下落不明，背弃了创世神而效忠于神使的你，难道才不是真正的叛徒吗？”

派厄斯“你！”

气氛剑拔弩张了一瞬，青年复又眯起眼睛

派厄斯“创世神的旨意是什么，你又如何知晓？”

派厄斯“神使乃神明之下的掌权者，神明既然已经消失，我为神使办事又有何不妥？”

薇瑟“派厄斯，我不信你不知道如今的情况。”

薇瑟上前一步，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眸

薇瑟“创世神消失，七神使当权，一手遮天，尔虞我诈，各自为营，四方笼络势力，致使如今各星球战火连天，居于神使阴霾之中战战兢兢。你看不见吗？”

薇瑟“圣殿骑士衰败，律法不复存在；守望星被毁，真相再难寻找；漂流星沦为灰烬，人心尽散……平民家破人亡，反倒是那些古老家族的蛀虫，只为一己之私，浑水摸鱼，谋取高额利益，贩卖走私星球，奴役人民……长此这样下去，各星球不知是创世神的眷族，还是是七神使的手下呢？”

银发蓝眸的少女说到激烈处，反而轻笑了一声

薇瑟“哦——我倒是忘了，毕竟那忠心耿耿的雷王星皇族，就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啊。”

派厄斯“是又如何？重要吗？”

派厄斯只是无奈摇头道

派厄斯“我不过是奉了神使的命令送他提前上西天而已，而且我给他留了活路的机会，是他自己不听话。”

听了这番强盗逻辑的高谈，薇瑟怒极反笑道

薇瑟“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派厄斯“那你又为何非要站在人类的那一边，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这不像你。”

派厄斯“死生一瞬，在我们天使漫长的生命中，他们不过是指尖的一粒沙子，创世神消失还是不消失，对我们来说都一样的，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再者，他们那么弱小，弱小到我动一动手指就能将他们碾死，我杀他们，需要什么理由吗？”

薇瑟“所有这些对你来说都一样吗？”

派厄斯“那是自然。”

见薇瑟没有说话，他突然伸手覆在神像的袍角上，触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指尖搓捻着，神色晦暗。

派厄斯“我记得，当年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创世那个家伙带着我们四处和黑暗争战，不少同伴丧失了姓名，才有了如今这片可供人类生存的土地，可那些人类呢，在他消失后埋怨他，憎恨他，真是可笑啊。”

顺着派厄斯目光看的方向，神像的基部遍布怨恨凿打的痕迹，可神像之人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却蒙上了厚厚的尘土和鞭打的伤痕，他像是从高天之上堕落，堕落进世人的诅咒里。

薇瑟叹了口气

薇瑟“人类没有那么长的记忆，他们记不住这些，后人再看到这些，也只是从守望星的记录里看到只言片语。”

派厄斯“所以我就必须该像你，像他们一样，庇护他们吗？”

派厄斯音量陡然提高，瞪着她怒目而视

派厄斯“你和埃尔他们一样，都是蠢货！为了区区凡人，一个个都急着去送死！就算没有神使，那些力量也不会让他们好受的，凡人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同伴的牺牲，黑暗的诅咒，无休止的战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

薇瑟“你说得有道理——你见过花开吗？”

派厄斯“什么？”

派厄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变到这个方向上了，却见少女迈了两三步，径直从他身边穿过，蹲在创世神的神像之前，从葱郁的杂草中拨开一丛小花，摘下一朵护在手心里，举到他面前看。

小花是淡紫色的，五瓣，中间长着黄色的细蕊，舒展枝叶，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在少女细白的手中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娉娉婷婷，在派厄斯的眼中晃成一抹温暖的紫。

薇瑟“花朵通常盛开在温暖的季节，又在寒冷的天气凋零，可是你不觉得，它们开的时候，很好看吗？”

薇瑟“即使它们冬天会枯萎，但是到了季节它们就又会开出这样的花，又快到万物生长的季节了……”

薇瑟“我记得你养了个宠物，赛伯拉斯对你来说也是一样吗？”

派厄斯“开什么玩笑，赛伯拉斯和那些弱者当然不一样！”

派厄斯下意识反驳道。

薇瑟“那它就不会死吗？”

派厄斯沉默了。

薇瑟松开手，花朵连同她的声音一起飘散在风里

薇瑟“你可以为了赛伯拉斯而战斗，我也可以为了一朵花战斗，我们都是一样的。”

薇瑟“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不管你选择如何，我的立场不会变的，我在终端上等着你的答复。”

她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深深地看了派厄斯一眼，转身登上飞船。

飞船缓缓开动，薇瑟回头看去，高大的神像依然矗立着，宇宙的星际人流往来不休，似乎并没有因为凹凸大赛几百个人的消失而停止，也不会因为一个星球的毁灭而哀鸣，风仍在吹。

——这就是她要为之守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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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更，flag永不言弃！

作者感谢一直在看这篇文的大家，我希望给我，给大家，一个最终最终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