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长风陷落

刘耀文知道这世道里，不论官宦富商，还是优伶名娼，甚至已为人妇的太太或者尚在闺中待嫁的小姐，仗着手里捏着的一点钱势就胡搞八搞，道德伦理只配搁在平头百姓头上，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句笑话。半个世纪后的娱乐圈尚且分不出黑白，何况是这个时代。

虽然暂时不知道自家究竟是做些什么生意的，但这从地段到布景都不凡的院子，这成群的婢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常人家。倘若宋亚轩与自己的父亲的关系真的那样难启齿，想来一个戏子就算不愿意也是没办法的。

刘耀文算了，想来想去都是空想，还是出去看看得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刘耀文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上了这贼船，什么仁义礼智信都不能再说了，能尽早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事。

刘耀文出门时那唱戏声已经停了，回忆了一下当时传来声音的方向，打算自己找去。刘耀文自认为自己方向感很好，高考的地理是唯数不多拿得出手的科目，但奈何这院子太大，来来回回绕了几趟，才瞧见趴在小庭院石桌上看书的宋亚轩。

其实在远处看得不太真切，但刘耀文觉得那一定就是宋亚轩，走近后不仅确定了这确实是宋亚轩，还发现了这人看书，书都是倒的。

刘耀文你在看什么啊？

刘耀文书都拿倒啦。

宋亚轩原先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被刘耀文突然出声下得一激灵，旋即扭过头来瞪了眼刘耀文。

宋亚轩你谁啊？

宋亚轩我之前没见过你。

刘耀文我刚从英国回来。

宋亚轩英国？大不列颠？噢你是刘家少爷嘛。

刘耀文嗯。

宋亚轩穿着件水洗蓝的长衫，杏眼圆圆的，眼白分明，干净得像一汪清泉，看着年纪不大，顶多不超过二十岁，刘耀文一问，果然才十八。

宋亚轩有些自来熟，见刘耀文穿着的是和他身上完全不同样式的衬衫，好奇着问起了大洋之外的英国。

宋亚轩海的那边的洋人会听戏嘛，我从来没有在戏楼里见过洋人。

刘耀文他们不爱听戏，他们爱看电影。

宋亚轩我知道电影，老爷带我去看过，我觉得不好，那人都是扁的，假的，观众叫好的时候他们都听不到，没意思极了。

宋亚轩那你呢，你喜欢听戏嘛？

宋亚轩歪着头，看上去很诚恳地发问，刘耀文也歪了歪头，想了一下后笑着说道。

刘耀文我听戏少，说不上来喜不喜欢。

刘耀文听说你唱戏很好听，要不你唱几句让我感觉一下？

宋亚轩唱就唱，我早就不想看什么孔夫子教学生了。

宋亚轩把手里的《论语》合上随意搁置在一边，清了清嗓子来了一段，仍然是软糯婉转的昆曲，刘耀文听出来了，是《西厢记》。

“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

“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

“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宋亚轩怎么样？还行吧。

宋亚轩狡黠地看着刘耀文，他的戏很卖座他自己知道，与其是在问刘耀文怎么样，不如是在陈述一个大家公认的事实。

刘耀文嗯，很好听的，难怪我父亲这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