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隔岸观火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桌子上的一根蜡烛在悠悠晃晃的发光，不过这微弱的光芒，也照耀不了黑暗。

　　站在烛火旁边的，是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戴着面具一张脸被完全遮住，他全身被黑雾笼罩着，在暗淡的烛光下只能看见一抹模糊而高大的身影。

　　那抹身影会让人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打破那一片模糊看清虚实的冲动，可冲动却被限制着，想，却不敢。

　　黑夜人无疑是神秘的，神秘中透露着危险，虽然迷人，却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他，是属于黑暗的。

　　屋子里暗淡的烛光被人泯灭，夜终于彻底的黑了下来。

　　蜡烛被人熄灭，屋子里的主人这样察觉到有人来了，那颗警惕的心立刻被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用颇为警告的语气道：“谁？出来？”

　　黑衣人站在黑暗中，声音是极度的寒冷：“这具身体，用的如何？”

　　屋子的主人听到了黑衣人的声音，刚才的警惕立刻没了，她寻着黑衣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多谢。”

　　黑衣人又是不屑的冷哼，在黑暗中他只留下了一句话：“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女子看着摇摇晃晃的烛光，在黑暗中她一抹红唇勾起，妖娆而鬼魅，准备了这么多年，这份滔天的仇恨，终于要还出去了。

　　——

　　婚书揣在怀里，薛洋还去买了菜，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星子在夜空中闪闪发光，月亮将柔和洒向大地。

　　走进了熟悉的街道，薛洋心中有一丝忐忑，他拿出了怀里的婚书，对着月光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美好的。

　　看着这一纸婚书，薛洋只觉得沉重：“七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七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愿为你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怀着忐忑的心情，薛洋继续前行，愿余生，一切安好。

　　——

　　义庄里一片安静，七落的十八岁生辰，他们当然要置办东西将这场生辰宴尽可能地办的庄重。

　　然而李墨辰并未出门，不知为何一向喜欢热闹爱出门的他今天却格外不想出门，尽管这天是格外重要的日子。

　　不出门，那边尽量将七落的生辰礼物包得好看些，李墨辰看着被自己包的花里胡哨的生辰礼物，觉得格外满意。

　　在暖黄的灯光下李墨辰笑得格外灿烂烂，少年人的阳光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也希望，一切都好。

　　觉得渴了，而正好桌子上有一杯茶水，现在还冒着热气，李墨辰拿起就喝，一杯茶水下肚，连心里的浮躁都被压去了几分。

屋外蝉鸣鸟叫，清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这一切都是美好的， 李墨辰看着这一切，心里美滋滋的。

　　头疼！李墨辰捂着头，桌子上的杯子被他打碎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这夏日的夜里传的并不远。

　　“啊。”此刻他头痛欲裂，那一张俊俏的脸痛苦的几乎扭曲，心中一阵暴躁，李墨辰打翻了桌子，想要减轻自己的痛苦。

　　双腿一软，李墨辰倒在地上抱着头痛苦的打滚，疼痛来的突如其来，李墨辰有些茫然。

　　那阵疼痛感下去，而一些记忆却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从前的记忆，是要回来了吗？

　　然而从前的记忆是痛苦的，不然也不会忘记，不是吗？

　　有一个人逆着光而来，他拿着一把长剑结束了很多人的生命，墙上，窗户上，都溅上了鲜血，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府邸一夕之间成了地狱，那里一片血泊，在黑夜里，没有一点光亮。

　　曾经对他好的所有人都死于那把剑下。

　　娘亲瞳孔放大的吓人，她一直看着他，看着躲在暗中的他，眼底的担忧以及希望的光芒还未退去。

　　而父亲却是死不瞑目，他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睁的很大，在下地狱之前，他带着滔天的恨将那个灭他满门的人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中，他要记住那个人，他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要记住他向他索命。

　　杀了最后一个人，那人看着满府的尸体，沾着鲜血的脸色露出了可怖的笑，那笑声传了好远，李墨辰躲在暗处，努力控制着自己。

　　他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出声，眼泪一滴又一滴，他的身体在发抖，心里恐惧非常，但他还是不闭眼。

　　他看着血流成河的府邸，弱小无助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扫过那些躺在地上的身体，他要将他们一一记下。

　　记住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记住他们死前的尖叫声，也记住他内心深处深刻而剧烈的疼疼感，以及，那个人的脸。

　　他抱紧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孩，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他到底还是把那个人的面孔记在了心里。

　　七八岁的年纪，在一场灭门惨案中，男孩的心里被深深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随着年龄的生长渐渐的发开了花，结了果，最后长成参天大树，没法控制。

　　对，记住那个人的脸。

　　李墨辰忍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心疼，压着心里的恨意，努力的回忆起了那模糊那张脸的轮廓的主人。

　　最后看着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脸，李墨辰惊呆了。

　　在十五六岁的年纪，那张脸还未长开，但是脸部的轮廓却十分熟悉，在那个年纪，那张脸还没有这么立体，甚至还有些稚气。

　　可不同的是，在那个年纪，那张脸是他从来没有在现在时见过的嗜血，熟悉的轮廓，不熟悉的邪笑，不是薛洋又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

　　李墨辰疯狂的打翻了屋子里的桌子柜子来缓解自己的痛苦和恨意。

　　“薛洋，为什么会是你？”

　　李墨辰的手狠狠的打在的石墙上，鲜血瞬间随着冰冷的墙缓缓往下流，手上的疼痛感唤回了他的一丝理智。

　　李墨辰闭着眼睛，额角上晶莹的汗珠也缓缓滑了下来，像是一滴眼泪，冰冷的滑过脸颊，留下的痕迹尽是无奈。

　　李墨辰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石墙前，他全身都透着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薛洋，为什么会是你？

　　李墨辰在心里无助的呐喊，一阵清香袭来，飘进了李墨辰的鼻腔，让他再次疯狂。

　　薛洋，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在杀了这么多人后还可以活的这么潇洒肆意？凭什么你可以当作怎么都没有发生过心安理得的去遇见她？

　　而他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又时还会笑一笑，哈哈哈，简直是太可笑了。

　　想起过往种种，一股股的不甘心让李墨辰彻底疯狂。

　　想起那个眼眸很干净笑的很灿烂的小丫鬟，李墨辰一阵狂怒，他将准备送给七落的礼物狠狠的甩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踏个稀巴烂。

　　都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黑夜一片寂静，义庄里的悄悄潜入的人看见了这一切满意的跳过石墙离开了，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计划即将实现。

　　连鸟儿都在叽叽喳喳的嘲笑他，笑昔日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成了一个天大笑话，笑他把薛洋当作最好的兄弟，一切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李墨辰在黑暗中，愤怒而又渺小。

　　一切都随着黑衣人的计划悄然的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变得混乱不堪，有人心如死灰，有人隔岸观火。

　　“你隔岸观火，为何不救我？”

　　“火是我放的，为何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