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伤

摩里寿“窃贼？直健你少血口喷人！再不带你的人滚出去，别怪老子不客气！”​​

摩里寿是军统四大杀手，枪法和武功卓绝，郭申和这几个手下根本不是他对手，加上他有姚池撑腰，这几个人他完全不放在眼里，摩里寿不仅没放下枪，反而上了膛。

姚池并没阻止摩里寿，她看了看进来的这几个人，摆出了情报处处长的威严：

姚池“你们今天闯进我办公室，要是拿不出个合理的说法来，本处长就上报站长，把你们交给行动队好好审讯。”​​​​

直健拿出一张鞋印拓纸：

直健“这是从杨副站长办公室地板的洋灰上拓下来的。”​​

姚池皱眉看了眼摩里寿，废物，连个尾巴都处理不干净。摩里寿心虚的抿唇回望了姚池一下。​​​​

直健“鞋印的尺码是40，和摩里寿个人登记的档案资料一模一样，在杨副站长办公室，我们还找到了这个，应该是窃贼为了不留下指纹戴的。”

直健又拿出一副军用白手套，在摩里寿面前晃了晃。​​​​

摩里寿立即去摸自己的口袋：

摩里寿“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就惊诧的止了话头，气急败坏用枪口指着直健道：

摩里寿“直愣子！你诈我！”​​​​

直健“桌子上的档案里是否有杨副站长办公室的弹头，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直健带人上前就要抽走档案，被姚池按住：

姚池“直健，保密局的机要档案你一个副官未经允许就敢随便碰，你们杨副站长也要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利害，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摩里寿拿枪口强势顶着直健的太阳穴，怒容满面，

直健“有能耐你就开枪。”

直健桀骜的笑，握着鉴定报告仍不撒手。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直健的部下们突然恭敬的让出一条路——​​

杨戬“老六，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窃贼可有下落？”​​

杨戬披着军风衣，神情淡然，带着晚秋的寒凉缓步而来。​​​​

直健“二爷，这窃贼就是摩里寿。”​​

杨戬抬眼朝摩里寿望过去，墨玉般的星眸深邃而清冷，似漫无边际的夜空，而摩里寿只是一颗黯然失色的星，摩里寿敏锐嗅到了笼罩过来的凌厉杀气，不由松了一下手枪。​​​​

但猛然记起今早在台阶前遇到杨戬时，他左臂几乎已经不能动，摩里寿顿时来了底气：

摩里寿“杨副站长，直愣子拿个破鞋印就胡搅蛮缠诬赖我，如果是这样，那站里所有穿40码军靴的人都是嫌疑犯！”​​​​

杨戬没理会摩里寿，转身对姚池冷淡笑道：

杨戬“姚处长，这份鉴定报告可否拿来与杨某一观？”

姚池也笑着随意转了档案袋几下，氛围弥漫着隐隐的火药味：

姚池“杨副站长，昨日为何不早上缴弹头，让勘查处核实情况？为什么没去医院治疗呢？这难免让人疑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健“二爷昨天根本没时间去医院，那李特派员有批货要海关勘验，亲自打电话请二爷过去监督。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站里的内线监听。”​​

直健看了看杨戬，适时解释道。​​​​

李珥？姚池很意外这样的回答，

姚池“什么货？”

她紧接着追问。​​

杨戬略带嘲弄的笑了笑：

杨戬“这就不属姚处长所辖范围了，货物清单姚处长可以 以个人名义向李特派员讨要。”​​​​

姚池气得一咬牙，表面却摆出笑容：

姚池“杨副站长若能当场验伤，昔华街这案子就到此为止。”

杨戬“弹头鉴定报告什么结论？”​​

杨戬突然随口迅速问道。​​​​

姚池“苏联马卡洛夫 口径9毫米……”​​

姚池说到半截，马上意识到被杨戬钻了心理波动空子，姚池索性直截了当道：​​

姚池“把话挑明了吧，117档案那批共翡用的毛瑟手枪口径7.62毫米，德式配置，我姑且假设他们是打劫了国军的物资。据当时勘查医院现场消耗的子弹数量和枪支来看，那伙共翡的毛瑟枪几乎弹尽。昔华街15号现场的子弹都已经被共翡带走，杨副站长这里是唯一的弹头线索。如果昔华街事件再次出现毛瑟7.62口径的弹头，我有理由认为，站里有内鬼给共翡提供援助。所以，还请杨副站长配合验伤。”​​​​

直健忐忑起来，他记得姚公麟说过，他打伤二爷的是毛瑟7.62毫米，怎么鉴定报告里却是9毫米，难道昨天二爷换了弹头？​​​​

如果验伤，摩里寿能依据伤口情况，即刻判断出枪支口径，这岂不是既冤枉二爷是供党，又可能把姚公麟失手的事抖落出来……这可怎么办……

然而杨戬不慌不忙，似乎对姚池的言论饶有兴致：

杨戬“昔华街枪战现场的弹着点、弹道，想必姚处长已烂熟于心，姚处长放着弹头鉴定报告不信，执意验伤，看来姚处长认为内鬼是杨某无疑了。”​​​​

姚池“我们情报处一向秉持怀疑主义，任何人都可能有嫌疑。”​​

姚池一副等待杨戬的姿态，她认为，杨戬会拿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每个心虚的人都怕众目睽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当姚池亲眼见杨戬解开左袖纽扣，一寸寸将左臂衣袖挽起时，她反而猝不及防，尽管她伪装的很好。

杨戬揭开被血浸透的纱布，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弹头大小的血洞赫然扎入血肉里，周围一片鲜红，伤口深的像打穿了胳膊，偶尔渗出血来。​​​​

摩里寿带上医用手套，拎出工具盒，凑过来专注测量伤口的弹头口径。​​​​

杨戬忽得抛出手枪，空中探手一抓，枪口恰好对准了摩里寿的太阳穴，摩里寿一慌神：

摩里寿“杨副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戬“若鉴定报告无误，清楚自己该去哪么？”​​

杨戬冷冷地问。

摩里寿“保密局禁闭室……”​​

摩里寿求助般的看向姚池，姚池白了他一眼，并未开口求情，内心记下了这笔耻辱账。​​​​

杨戬慢悠悠收了枪，动作瞧着云淡风轻，他的军帽压得很低，看不到阴影中的神情。​​​​

直健却皱起了眉头，他无意中瞥见，杨戬低垂的左手指尖不可抑制的颤抖，但马上被他攥成了拳，左臂陡然用力，手臂上的血洞又汩出一行猩红。​​​​

直健以前跟杨戬打日本人时，深知杨戬体质偏寒，凝血性不好，伤口总难愈合，一旦深了就很难止血，偏偏杨戬自己不以为意，常把伤药留给手下兵士用，如今看到杨戬这么深的枪伤，连直健也担心起来。

摩里寿“处长，杨副站长的枪伤检测完毕，苏俄马卡洛夫 口径9毫米……弹头鉴定报告，无误。”​​

摩里寿收拾了工具箱，摘了手套，立正向姚池报告。​​​​

直健极力掩饰内心的惊诧，姚公麟的毛瑟7.62竟然变成了苏俄9毫米的枪伤！

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保护保密局的另一个同志，杨戬居然在原有的枪伤之上又补了一枪。​​​​

直健揣测，杨戬是为了保护姚公麟和其他的什么人，他宁愿杨戬这么狠厉的做法，仅仅是为了保护姚公麟。​​​​

直健不愿深想，更不愿假设曾经在抗日战争中出生入死的兄弟，最终却是两个阵营的人，每每有这样的假设冒出来时，直健内心总有种罪恶感和难以言说的悲凉，毕竟杨戬曾无数次把直健从鬼门关拉回来……​​

……

杨戬“老六，有心事？”​​

杨戬回头叫了声直健，恍然回神，直健发现自己已跟着杨戬出了姚池的办公室。​​​​

直健“二爷，你是不是供#产党？”​​

直健终是没忍住内心的冲动，问了出来。​​​​

他抬头直视杨戬，才发觉杨戬刻意压低的军帽下，是毫无血色的脸和隐在帽影中的薄汗，一向清冷沉着的眸子，竟被直健问的愣了下神。​​​​

直健顿时就后悔了，这问题在明明白白告诉杨戬，自己怀疑他，和姚池李靖他们一样怀疑他。​​​​

直健满脸愧疚，两颊憋得通红：

直健“二爷我不是故意的……”​​​​

杨戬抬手止了直健未出口的道歉：

杨戬“老六，我没有责你的意思，你会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许多事不能妄加揣测，这种问题往后断不可随意问出。国军派系林立，正是由于互相猜度，致使兵团战败，损兵折将。”​​​​

直健“二爷说的是。”​​

直健低头应了，挥手遣走其他部下，自己跟随杨戬快步走在保密局廊里。

没等回到办公室，杨戬就被通讯员截住，对方敬礼报告：

“杨副站长，国#防#部二厅李珥特派员召开辽#沈会战-战前戡#乱#剿#匪会议，请您尽快去第三会议室。”​​​​

杨戬“我知道了。老六，刚才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尤其是老四。好了，你回去吧。”​​

杨戬转了方向，直奔会议室。​​​​

直健“二爷！”​​

直健一时情急只得唤了声。​​

杨戬停住脚步，疑问的目光投向直健。​​​​

直健黑着脸走到杨戬跟前，把一个白瓷瓶塞进杨戬右手，没好气的粗声道：

直健“这法国进口药还是留给您自己吧。副站长要是因失血过多而成为党国英烈，定会被共翡贻笑大方。”​​​​

杨戬心底一暖，收了药，安抚的拍拍直健，轻笑道：

杨戬“放心，我还不打算让‘他们’过得太舒坦，直到全中国解放的那一天。”​​​​

直健望着杨戬苍白的脸色，默默点头回应了一下，一时不知所言。​​​​

如果可以选择，直健真的不想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