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玄幻奇幻小说 > 千山渐远
本书标签: 玄幻奇幻  幻玄 

碧海之涸

千山渐远

次日清晨,晨曦再次洒向大地,昨日还人声鼎沸的洒店已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就算那些人身后势力再大,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从现在开始焓熵烬二人正式进入魔族领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夏索尔在天亮之将二人易容完毕,除了气质外都与原来判若两人。

他们一路沿着边境穿梭于重镇外,不知经过了多少小村庄,无一例外都十分冷清。放眼望去房屋残破、土地荒芜难得看见几个人,也只有老人、妇女。

“这是…魔族征兵?”焓熵烬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情景竟然发生在以底蕴雄厚著称的魔族境内,这哪里是征兵征粮,简直是明抢。

“魔族早在与炽羽一族多年的明争暗斗中显露疲态,论军事力量已早不及炽羽。想在十年之内灭掉炽羽,他们只能趁着炽羽还在为异变手忙脚乱时一举打出优势,一旦战线被拉长,就绝无翻身之日了。所以上层领导为了这场奠定国运的战争,也只能搜刮一些民脂民膏。”夏索尔不平不淡的说道,早就有所预料。

焓熵烬开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只是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临近黄昏,两人如计划准时到达了阿斯蒙蒂斯区的中心城市——阿斯莫德。他们拿出提前在黑市上买的假护照,混水摸鱼入城。

阿斯莫德的夜晚一如白昼,火焰中光华浮动,连空气都透出一股奢靡之气。连黑道出身的夏索尔,都对这夜生活的丰富程度感到一丝惊卾。

一眼扫去,足以容下五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石板路上车水马龙,两旁商铺林立,喧嚣声此起彼伏。

他们没有时间多看,目标极为明确的进入了整条街最豪华的酒店。这里不比那些小地方,刻意钻不起眼的小店反而更显眼。

刚刚踏入大厅,大堂经理就赶忙上前招呼。透过他淡蓝色的短发,可以看到没有完全褪去的鳞片和鳍状耳朵等水族特征。

自从水族依皈魔族人后,大量水族人在阿斯蒙帝斯区中聚集,从大堂经理的外貌上来看,想必本店也是由水族人开。

“住宿。”夏索尔没有在他的种族上过多留意,随手在价目表那一栏点了个双人间,一沓钞票放到了柜台上。

“好的,两位先生,请随我来。”大堂经理恭敬的将焓熵烬二人少到不能再少的行李拿上,从一旁的楼梯走向二楼。

踏上楼梯没走几步,焓熵烬身体就本能的一顿,在他的感觉中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正在迫近。

不出一秒,一位白衣男子从楼梯口迎面而来,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水族的痕迹,但透露出的湿润气息确是水族不假。想做到这个地步,唯有将实力提升到五重以上,而整个水族中实力到达这个境界的只有潮崖一人。

面对这个“老熟人”,焓熵烬依面不改色的向前走去,他相信单看外貌没有任何人能认出易容后的他。

如他所愿,潮崖的目光虽然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没有过多在意,径直从面前走了过去。见此,焓熵烬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夏索尔靠谱,这易容术堪称顶级。

楼梯下,潮崖越想越不对劲,看着焓熵烬的背影,这种灼热的气息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那曾经令他痛不欲生的炽热。

“赤沙荒原,焓熵烬……”他口中喃喃自语,记忆中焓熵烬的身影于眼前此人不断交叠,他想尽办法滤去残影,两个身影竟有逐渐有重合的趋势。当焓熵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时,他终于可是确定,那个烈焰焚身的气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抓住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出于对族长本能的信任,所有安保人员迅速围了上来。

看着围上来的众人,大堂经理有些惊慌的看着二人,不住的向后退。夏索尔根本没有管他,直接从他手中将行李抢了过来。随后有些无奈的瞥了焓熵烬一眼,这小子究竟背着他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易容成这样都能被发现。

事到如今,叹息也没有什么用,只见他与焓熵烬的灵力同时爆发。凭着多年的经验,果断打碎窗户,一跃而下接着翻滚落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二人刚落地就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正在逼进,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几位警员。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没想到水族在潮崖的管理下,治安程度竟堪比炽羽首都。

可惜小民族终究是小民族,人再多又能怎么样呢,连一位实力到达三重的强者都没有。他们按计划翻过一道矮墙,一个走东南一个走西南,目标直指撒丹城。

天边最后一轮残阳没入地平线,夜色开始从天边蔓。此时此刻撒丹城的千家万户早已开始享受夜晚的休闲时光,但双子宫依旧灯火通明。办公室里芬里尔双眉紧锁,疲倦的批阅着文件,长时间的熬夜已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脸色苍白如纸。

突然他在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的推开,这是封渊首次没有敲门就进入他的办公室。

“夏…夏索尔和焓熵烬正在向这里逼近。”她单手扶门,喘着气说道。

听闻这个信息,芬里尔手上不断滑动的笔尖停了下来。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可能还会掂量掂量这其中的真实性,封渊不一样,她对魔族的忠心耿耿。

“此话当真?”

面对上司的质问,封渊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任何躲闪。

这一刻芬里尔眉头又锁紧了几分,前线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魔族所有的大将都已被调到了边境,正值内部空虚。整个撒丹城内除了他外根本没有一人实力达到六重以上。虽然他能暂时拖住夏索尔,但如果在面对夏索尔的同时,还要与焓熵烬纠斗,他的情况将会无比糟糕。

短短几分钟内他在脑海中闪过了至少五种方案。一阵思想斗争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漆黑晶石,一把将其捏碎。这虽然不能让焓熵烬瞬间异变,但随着异变的引爆,他有自信三个小时后这世上再没有焓熵烬这人,只会再多一具变异体。但凡拖够三个小时,夏索尔一人根本不足为惧。

“传令下去,整个撒丹全部戒严,将能调动的强者全部调动,同时特别指派潮崖在阿斯蒙帝斯区内全力拖住焓熵烬。”

“是,芬里尔大人。”

阿斯莫城与撒丹城相交之地,晚风吹拂。白塔之上,潮崖手持海神之冕静眺着远方,如果他预料的不错,五分钟后焓熵烬必经此之地。

只贝他对着下方虚空纵身一跃,无数水流身边交缠。在他触地的一瞬间,于身下汇聚,稳稳将其拖住。

分毫不差,刚刚好,他抬头望了望眼前被警员追赶至此的焓熵烬。他示意警察全部回城,虽然水族已经归依魔族,但种族之间的歧视依旧无法消解,像治安这种高危依旧职业全部由水族承担,身为一族之长,他可不愿意自己的族人承受他与焓熵烬战斗的余波。

片刻后,若大的广场上只剩焓熵烬与潮崖两人。看着气定神闲的潮崖,不知为何焓熵烬心中竟升起一股燥火,他现在行踪已经暴露,异变随时可能会被引爆,必须赶时间。潮崖虽然只有五重实力,但胜在属性克制,想要解决对方没有半个小时根本不可能。可是现在的他别说半个小时,连十分钟都抽不出来。

看准时机,他身形一闪,一团火焰出现在潮崖身前,全力向对方身后的出口冲去。

对此潮崖只是冷笑一声,随手在出口处召唤了一到水漩,巨大的水墙拔地而起,直接将通往撒丹城的唯一路径封死。

果然,当火焰熄灭时,潮崖就见焓熵烬正试图破坏水墙。但凡他刚才先去熄灭火焰,而不是召唤水墙封锁出口,恐怕现在焓熵烬就已逃之夭夭了。

见硬闯不通,那就只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了。焓熵烬将所有火焰凝聚在枪尖一点,瞬间出现在潮崖身后。面对焓熵烬的全力一击,潮崖非但没有闪避,只是动动手指,竖起一道水墙,将共轻易化解。

他知道召唤水墙的消耗极大,但是胜在稳定拖延时间,拖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轰……”又是一次碰撞,几个回合下来焓熵烬周身的火焰又熄灭了不少,却始终没能突破潮崖的防御。不管他用何种招式,潮崖始终使用水墙抵挡,像个铁王八。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他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策略。潮崖每次召唤水墙后都有三秒的真空期,他破掉一道墙就需要五秒。别看只有两秒的时间差,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足以扭转局势。

又是几个回合的硬碰,焓熵烬不停的向前攻去,收效甚微,不管他的攻势再怎么猛烈都丝毫起不到作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时间不多了,他将全部力量凝聚在速度上,全力向出口冲去,试图挑战潮崖的反应极限。

可是还是低估了潮崖的反射弧长度,潮崖只是轻轻一个抬手,大量水系能量在指尖凝聚,水墙再次出现,将所有出口堵死。

可是接下来焓熵烬的行动有些出乎潮崖的意料,对方根本没有管那面拔地而起的水墙,反而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向他飞驰而来。

面对焓熵烬的攻势,潮崖正想召唤一到水墙阻挡,却发现上一秒自己的水墙已以被放在了大门处,正处于能量真空期。而自己又在前几个回合的战斗中被逼向大门,与焓熵烬不过几十米。他迅速后退,一旦被近身,水墙就无用武之地,没了水墙自己根本不是焓熵烬的对手。

可这一点焓熵烬早就料到了,潮崖再怎么说都只是水族,简单来说就是一条鱼,想在陆地上跑过一只凤凰,简直是痴人说梦。

短短一秒间,焓熵烬与潮崖之间的距离就已经缩短到了十米。无数由火焰凝成的小山雀在潮崖身边纷飞,竖利的羽翼不停地削弱他的防御。

突然,所有山雀都在焓熵烬的指挥下自爆,虽然单只的伤害极低,但焓熵烬刻意将所有山雀聚集为一点,瞬间产生的伤害将潮崖的防护炸出一处空洞。趁着对方来不及完善周身的水层,长枪从侧面扫去,精准打在了潮崖腰上。

惯性的作用下,潮崖硬生生向后倒飞出去了五米有余。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若非已经释放了数水墙,怎会被一击撂倒。

“溯回•水之潮!”

硬吃了焓熵烬一击后,潮崖体内的气息已被打乱,只能一鼓作气,试图有攻势打乱对方的阵脚,从中寻找破绽继续拖延时间。只见他将大量潮水汇聚于身边,在海神之冕上交缠,原本金灿的三叉戟竟呈汪洋般湛蓝,隐隐有鲸鱼浮动。他挥动三叉戟,周身的水系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潮水向焓熵烬汹涌而去。

面对对方堵上全部力量的一击,焓熵烬也没有玩什么花里胡哨的,将周身的火焰分成四股,凝聚成针状向前刺去,精准的扎在潮崖与海水联系的枢纽上。

灼热的高温下,潮崖的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在他恍惚之时,焓熵烬趁机召唤火凤包夹在他身后。

虽然潮崖仅用不到一秒就恢复了神智,可面对即燃烧着的火凤,依旧来不及躲闪。他曾多次想利用水流阻挡火凤,给自己争取更多闪的时间,但还是低估了火凤的温度,那短短几秒根本不足以让他有时间规避这次伤害,眨眼的功夫他就被牢牢索住。

只听轰的一声,焓熵烬没丝毫犹豫,直接引爆了火凤,炸成漫天火羽。所有潮水都在火焰的灼烧下消失殆尽,就连所剩无几的水雾也在晚风下消散。

裂痕遍布的广场上,无数潺弱的水流四处游走,试图找到它们的主人。直到潮崖从中站起,那些水流才得以去滋润他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

潮崖摇摇晃晃地从深坑中站起,刚才那零距离的爆炸几乎让他丧失了全部战斗能力。虽然知道焓熵烬引爆火凤的形为无异于自残,以后修为再也不可精进。但现在而言,对方想取他性命仅需动几根手指便可。

“没了我,水族怎么办?”死亡前夕,往日的回忆化为一块石砖压在心头。他从小由母亲一人养大,在炽羽一族对水族的歧视下长大,曾尝试对放下尊严乞求谅解,奢望那遥不可及的公正,可迎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唾弃。

那时他还年少,不知世间险恶,他凭着对族人的责任立过誓言:“我必将重铸水族荣光,一切族人将不受他人欺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弱小的深渊中沉坠,越想提升自己就越是发现自己身上不可弥补的缺陷。事到如今,他就连想死得壮烈一些都做不到。

不知不觉间,一滴晶莹从他的脸上滑过,让年仅三十的他显得愈发沧桑。

广场另一端,狂风卷起碎石从焓熵烬身上扫过,火凤的引爆虽然让他的气息略显萎靡,但步伐依旧稳健。看着半倒于地的潮崖,他手中的长枪抖了抖,但却还是没有刺下去。直觉反问他,潮崖真的罪以致死吗?

没人知道他在那一刻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只知道他最后只轻叹了一声。

解决异变是他唯一的夙愿。

时间流逝,意料之中的刺痛迟迟没有来临。潮崖有过无数种设想,但却唯独没有想到看见的竟会是焓熵烬离去的背影。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得到宽恕后的自惭形秽。

焓熵烬没有再过多看一向潮崖,收起长枪,一步一步走向出口,至少在表面上一切平静。直到他身形突然一顿,原本稳健的步伐瞬间散乱。一口鲜血喷出,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根经脉仿佛被挑断,就连内脏也被扭曲。

此情此景再结合夏索尔所言,他大致猜到,体内的异变已被引爆。难怪人们一但得了异变就会瞬间失去理智,这种痛楚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又是一股眩晕冲上脑海,他半跪于地,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竭力保持清醒,连呻吟都难以发出。

广场另一端,潮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在确定对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时,缓缓提着海神之冕来到焓熵烬身后。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人,他在魔族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连带着水族也会从中获利。

不知为何,在他动手的前一刻,焓熵烬网开一面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心中那被仇恨埋葬多年的良知隐隐浮现。

犹豫的短短几秒内,已经错失了击杀焓熵烬的唯一机会。只见上方的空间一阵扭曲,夏索尔的身影凭空出现。他在约定地点迟迟没有见到焓熵烬就感到大事不妙,没想到事情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个字,连神情也被掩埋于长发之下,可手中不断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却溢出了能将虚空刺穿的杀意。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在九重实力的威压下潮崖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他深知即便自己处于全胜状态也不可能在眼前此人手下活过十回合。

正当夏索尔准备掐死这只小老鼠时,一只不住颤抖的手却突然抓在了他的手腕上。焓熵烬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摇了摇头。

起先夏索尔还有些不解,但没有深究什么,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他还是无法理解,也许那可能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

趁这个空档,潮崖不敢有丝怠慢,迅速调动起全身仅剩的灵力,一个转没入阴影。他并不后悔没能杀了焓熵烬,直觉告诉他,对方有比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面对潮崖的离去,夏索尔根本没有理会,这种小人物若不是因为拖延了焓熵烬的行动进度,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只贝他拿出一柄匕首,割破手腕,鲜红的血瞬间涌出,在他的指引下勾勒描化,仅用了不到五分钟一个法阵就出现在脚下。

在他的指引下,法阵沿顺时针转动,大量混沌之力从中奔涌而来,凝成道道锁链,封锁在焓熵烬身上。此时他口中仿佛说了些什么,法阵再次变换,虚空在混沌上交织,一点点将焓熵烬体内的“罪”与混沌之力调节于平衡之上。解决完这些夏索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他知道不管再怎么努力焓熵烬都难逃三个小时之后死亡的命运,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向前,向着芬里尔而所在的双子宫进发。

先前夏索尔急于援助焓熵烬开启了空间虫洞,行踪已经暴露,没有必要继续躲躲藏藏了。他们又是一次空间传送,这次直接堂而皇之的来到了撒丹城边缘。

不出所料这里已被全部戒严,大街上每隔百米就有一个卫兵巡查,双子宫附近的巡逻密度大的惊人,说是阅兵都不过分。

“这还真有些不好办。”在夏索尔的感觉中,整个城市中的小兵中没有一位实力超过三重,但面对如此密集的编队,他原本混入巡查兵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好在他有个习惯——做事永远不要只有一个方案。他与焓熵烬对视一眼,对方瞬间心领神会。

没有异变制横的焓熵烬几乎可以将实力100%发挥,只见他手中火光闪动,一阵风吹来,将手中的火星向撒丹城内送去。起先那些火星与木质房屋接触时并没有任何异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越来越浓的焦糊味从中传出,甚至不久就开始有火舌向外肆舔。

见此,两人脚下同时发力,在火光的掩护下,迅速向城中的双子宫奔去。

一轮明月高挂与天,晈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芬里尔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即便他知道很快夏索尔就会到来,但依旧得继续批阅前线传来的文件,紧急的战况根本容不得他有一丝松懈。

突然他的门口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大人,西北方房屋起火,是否派人灭火。”

看着站在门前毕恭毕敬的封渊,芬里尔又一次陷入沉思。太快了,太快了,从他引爆异变到现在才不过半个小时,至少还要两个半小时焓熵烬才能完全异变。

两个半小时啊,凭着那群虾兵蟹将能拖了那么久吗?

“所有卫兵继续巡查,灭火一事交给平民自行解决。”

狂风四起,云层遮挡了月光,赤红的火焰成了人们眼中的唯一。巡逻的卫兵们根本看不见那两个如魅影般迅捷的身影。

这一路上焓熵烬不停释放着混沌之火,保持自己始终潜伏在火光下,落地腾跃间没有任何声响。卫兵再多又怎样,游走于警卫视觉死角的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仅仅五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双子宫附近。

临近双子宫,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放慢了了脚步:一圈又一圈的卫兵将若大的宫殿团团围住,不管是正门还是侧门都如封锁案发现场一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虽然这些的小兵单拿出来没有一个能看的,但当他们以特定编队列阵,将体内的生命力给予脚下的大阵,牢牢封锁双子宫,除非杀光所有人否则没人能进去。

面对如此庞大的阵容基数,连七重强者想闯进去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做到一个不留。

夏索尔虽然拥有名义上的九重之力,但他深知自己能发挥出来八重就已不易。保守估计,如果硬闯,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当然这还是对方没有援兵的理想情况。可即便如此,依旧比其他方法来的快。

两人大致审视了一下四周,心中同时有了答案,夏索尔与焓熵烬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选择了硬闯那就走到底。只见夏索尔手中长剑猛的一振,瞬间将空间撕裂,喷出道道空间乱流。剑尖遥指东南,短短一秒间,还没等那些士兵反应过来,就有十名人在虚空中丧命。

二十多年的默契下,焓熵烬手中火凤无缝衔接,闪跃而出,烈焰混杂的岩石从天而降,在对方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陷入恐慌时将阵脚打乱。

浓烟遮盖星空,此时根本没人看见有两个身影趁乱闯进。当焓熵烬再次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下,已距宫殿正门不过几百米。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一位实力到达三重巅峰的女子立于旗杆之上,冰蓝色长裙随风飘动。她挥动手中重剑,召唤无数冰流星向焓熵烬面门刺去,以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挡在对方身前。

可还没等她挥出的二剑,脖颈就已被鲜血染红,以她的法术造诣根本无法感觉到潜伏在虚空中的夏索尔,夺去性命只在弹指之间。

鲜血飞溅,地面又覆盖上一层血水,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敢后退,但凡在此时有一丝怯懦,他们的家人将被株连。这种高压政策下,他们只能踏过过同伴的尸体,前仆后继的用血肉之躯阻挡两人前进。

无休止的进攻下,不知焓熵烬手中的长枪挥动了多少次,持久的高负荷战斗已让他的精神开始恍惚。再次抬头,那短短的几百米似乎根本没有缩短,反而在尸骸的衬托下愈发漫长。

终于,经过一个小时的撕杀,广场上的人终于开始见少,焓熵烬两人的体能都已经濒临极限,每一次抬手都感觉如坠千斤。只见夏索尔聚集起最后的力量发动空间抹杀,骨骼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一个士兵倒下,阵列终于破碎,双子宫再次变得触手可及。

胜利在望,可严重透支的体力却在变本加厉的逼迫机体休息,即便只有短短十分钟也好。可焓熵烬两人都知道不可能,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拖延,焓熵烬的生命几乎可以说是进入了倒计时,所剩无几的一个小时又要用来赶路,又要斩杀芬里尔,根本容不得他们停歇。

两人摇摇欲坠的用武器支撑身体,想继续前进,却被身躯拖坠。夏索尔有些犹豫的拿出了一管试剂,其作用有点类似于肾上腺素等多种激素混合增强版,只是副作用极大,药效过后三天内身体几近瘫痪,一系列后遗症可持续八年之久。

焓熵烬想都没想就从夏索尔手中夺过一针,对着静脉扎了下去,他已经没有未来,不想再错失现在。

药物的刺激下,两人的神经均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四肢百骸发出阵阵轻微颤动,全速向着双子宫中心冲去。虽然不能探查到芬里尔的精确位置,但那股炽热之下冰潮暗涌的气息绝不会错,芬里尔就在这里。

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若大的双子宫内非但没有卫兵,甚至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宛如空城般死寂,唯有墙上鎏金依旧。

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纯白的壁纸渐渐被替换成了黑金色,芬里尔若隐若现的气息仿佛触手可及。

外围的叉路口可以根据芬里尔模糊的气息辨别方向,但是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这种方法的成功率也越来越低,直到现在面对眼前的两条叉路根本无从下手。

时间从不等人,光在双子宫内兜兜转转就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并不是他们速度太慢,而是双子宫里的叉路口实在太多,唯有走到尽头才能分辨究竟是对还是错。

望着两条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他们两人都没有轻易踏入,一旦选择错误想反回所花费的时间恐怕会超出现象。

焓熵烬凝望着眼前分成两叉的走廊:“夏索尔,如果我变异了,请你了结我。”说话的过程中一种若有若无的悲伤在他眼低盘旋。

突然他身后的脚步声连带着呼吸声一齐消失,“那我呢?”夏索尔半偏着头,一对异色双瞳紧紧盯着他,“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焓熵烬一时语塞,这是夏索尔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盯着他。他承认因为他们之间略显“疯狂”的相遇,使他很少换位思考。他这次的行动甚至有些一意孤行的味道,可是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忘了刚才我说的,继续走吧。”夏索尔的脸色再次变得古井无波。“这应该是最后一个转折点了,时间不够,分头走。”说罢他丝毫没有准备听焓熵烬答复的打算,一个侧蹬借力急转没入右侧走廊的阴影中。

无数金紫色十字架的光辉于走廊尽头时隐时现,向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脚下延伸。她一头金发垂散在地,半跪着对着神笼虔诚,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封渊…封渊……”一个声音突然从神笼中传出,打断了她的祷告。

“芬里尔大人,属下在。”

“封渊,是时候为魔族尽忠了。夏索尔正向这里赶来,全力拖住他。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芬里尔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逝在空中。

一阵微风从封渊的脸颊旁吹过,丝质的窗帘将她的身形掩盖。

窗外月亮的面容依旧皎皎,苍白的月光在地上留下一片霜雾。此时芬里尔不得不放下手中的

文件,虽然他将夏索尔分散到了封渊那,但是焓熵烬的气息还在不断逼近。他必须要去应战,不管如何,接下来必须得撑住,否则连带自己的生命,多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他从墙上拔出一柄镌刻狼纹的深蓝色战斧,仅看上一眼就有至寒之气涌上心头。早年他曾与父皇四处征战沙场,被誉为皇室最强之盾。虽近年来国务繁忙,身体不能到达最完美的状态,但拿起这千斤重战斧依旧得心顺手。只见他伸出手对着一面墙轻轻敲了几下,整面墙都向后翻转,露出一个隐藏起来的漆黑走廊。他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这月黑风高的夜色。

双子宫内的某处空旷的宴会厅,近年来魔族一直处于备战状态,大型舞会许久没有召开,现在这里除了大理石地板别无他物。

芬里尔斜靠着墙壁,眺望着黑暗的至深处,嘴角以一种微妙的弧度上扬。如他所愿,最后一个叉路口夏索尔还是走了通向封渊那条路,他将面对的只有焓熵烬一人。就算夏索尔再强,想解决占有场地优势的封渊也至少需要十分钟,只要他内先解决掉焓熵烬,胜利的天平还是向他倾倒。

微弱的火光不断扩大,仿佛要将黑夜撕裂。穿过走廊,焓熵烬周身的火焰不停摇曳,炙烤着冰冷的空气。

他扶在门把上,推开厚重的木门,月光洒落,眼前那个漆黑阴影显得与整个舞厅格格不入。

“又见面了啊,焓熵烬,怎么样,我给你的礼物喜欢吗?”芬里尔身体斜靠在斧柄上,半微笑着望着焓熵烬。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动,但狂暴的灵力却将地面振出一道道裂痕。这场纯力量的较量,将焓熵烬的劣势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与芬里尔之间整整差了两重实力,可谓是天壤之别。他平日与夏索尔接触对方都将气息收敛,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密密麻麻的汗水已经手心沾湿。他并非有勇无谋之人,那张他生命最后时刻才能动用的底牌,就算战胜芬里尔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他有把握只要自己的意识每清醒一分钟就能拖住对方一分钟。

无数森白火焰开始在空中盘旋,对此芬里尔只是轻笑了几声,朝上空挥一下斧头,凛冽的冰刃划破长空直接将火旋披散了大半。

残存的火旋转速陡然增加,数不清的火苗如流星般向下坠落。虽然气势壮观,那是在芬里尔固若金汤的防守下,甚至还没有进入周其身一米的范围内,就都如同折翼的鸟儿坠落。

“就凭你就三脚猫技术,也不知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挑战我。”狂烈的战意在芬里尔手中飞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跃起,将飞掠而来的火苗生生振碎,一斧砍在火旋的中心处。

漩涡能量平衡霎那间被打碎,所有火焰都被转化成了纯热能,在狭小的宫殿内肆虐。芬里尔携带着阵阵冰封之力向前冲出,对着焓熵烬所站的位置一斧挥下,若是命中,就算不是要害也非死即伤。

尖利的斧刃迫在眉睫,芬里尔却突然松手,巨大的战斧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掌心,就是那条赤红的印记无时无刻的散发着灼痛。

“怎么可能?这些火焰的温度怎么如此迅速的升高!”

森白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暗紫色,然后迅速潜伏在两人周身的空间中,连超焓熵烬整整两重的芬里尔也无法洞察。

事前焓熵烬曾问过夏索尔,如果说他身上的混沌之力源于生命之树,那么随着自身与生命之树不断的接近,混沌之力是否也会相应的得到增强。如愿,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虽然与生命之树建起的联系越强,自己被异变吞噬的就越快。好在他需要的时间并不多,虽不知道夏索尔的对手是谁,但他只要拖到夏索尔赶来就可以了——这是他以为的。

狂暴的混沌之力几乎将他的身体全部掩盖,无孔不入的向体内洞钻着,如蚀骨之蛆汲取生命,反哺大量灵力,将他的实力强行提升到七重。虽然尚不能与芬里尔比肩,但将差距大大缩短。

“烬灭•天焰炼狱!”

大量的幽冥焱从空间壁障中翻涌而出,这次它的不在以漩涡的形式出现,反而凝聚成一朵莲花之形,大片大片的岩浆从花心处沸腾。本来宁静唯美的花瓣突然一阵振动,凭空消失在原地,以迅雷之速是出现在芬里尔脚下。硕大的花苞迅速合起,如果被其内部的倒刺刺中,不死也要脱层皮,更别说那些流淌着的岩浆了。

芬里尔丝毫不敢怠慢,无数寒冰之力在他周身形流窜,形成一层飞雪屏障。他又将狂热的格斗气息注入战斧之中,以腰发力向前劈出,仅仅一斧就将花瓣砍出数道裂痕。三斧下去,就算焓熵烬得到了生命之树的增幅,那朵火莲也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灵力,轰然爆炸,化为漫天火雨。

一个回合下来芬里尔小优,但是他的眉头反而越皱越深,他确实有办法快速镇压焓熵烬,但是那是他特意留给夏索尔的“惊喜”。就算以他全胜状态拿出毕生所学,想在十分钟之内解决一个悍不畏死的七重之人依旧是个天方夜谭。此时他首次寄希望于封渊,只要封渊拖够二十分钟,等夏索尔赶来,焓熵烬恐怕已经完全丧失战斗能力,到那时他有充足的把握在与夏索尔的单挑中获胜。

他在心中规划着,深吸了一口气,扯掉被烧焦的外套,摆起进攻的架势。他绝对不能失败,子民们还在等他带领魔族走出昏暗的命运。

上一章 真相之惑 千山渐远最新章节 下一章 终末之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