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忆章:那羽毛，我终于交给你了

日子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过去，虽然天亮时看不到什么，但分辨白天与晚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还是清楚的

钟离看着那些逝去的日子，忧愁的眼皮子底下都有较为明显的黑眼圈了

这场战争，无论是对少年还是钟离来说，都比想象中的困难和艰辛。如若一个失误，也许辛辛苦苦布置这么久的计划就毁坏了。但如若成功了，这里的子民也不一定能逃出去。死后的魔神怨念如此强大，这些普通的子民怎么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逃离这里？

因此，不论是少年还是钟离还是莱艮芬德，都为这件事忧愁了好久，直到一声推门声响起

钟离和少年警惕的站起，进门的那人发了话

女猎人“不用害怕”

莱艮芬德看清了眼前的人，站了起来

莱艮芬德“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女猎人笑了两声，随后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温柔的外表下说出的句子却恨恶至极

女猎人“当然是陪你们，一起杀了他啊”

钟离与少年听到之后都震惊极了，莱艮芬德却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莱艮芬德“我就知道，你终究也会想明白的”

女猎人背过了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最终轻微点了点头，看着钟离与少年，道

女猎人“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阿莫斯，两位怎么称呼”

钟离“钟离”

少年“叫我少年就好”

阿莫斯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他们刚才所担心的事，最终启唇道

女猎人“转移子民这件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就悄悄布置好了。等开战的时候让那些子民提前几个小时走就好。”

莱艮芬德听她这么说，也算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她的侧颜，又想了想最近所发生的事，心有困惑，问道

莱艮芬德“怎么突然想叛变了”

语落，莱艮芬德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女猎人“他对我从来没有上过心，而且，他是我的敌人”

阿莫斯把敌人两个字咬的极重，似乎从此刻起就要与他一刀两断，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莱艮芬德点了点头，他看着那两个忧愁的人的面貌，道

莱艮芬德“今日就先好好歇息吧，等一日后再……”

莱艮芬德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去，但钟离他们也算是懂了他的意思，轻微点了点头。

————

你听到了吗？人民呼喊的声音

你看到了吗？战火纷飞的样子

你闻到了吗？血腥弥漫的味道

你感受到了吗？

那压抑的氛围

————

今日的天气，变得阴沉了起来

风墙变得薄弱，高塔孤王直直的站在高塔之上，看着塔下反抗的子民

他们拉着弓，向着他们昔日的王射去。高塔孤王什么都没说，从这场荒唐的战争开始，他一直沉默寡言，似乎是早就知道子民有叛变的一天

也许从一开始，他只是为了让他的子民避开风墙外的风雪与战争罢了。但是无奈，这高塔孤王啊，情商太低了。人们被狂风吹的直不起身子，他却认为这是对强者的尊重与追随。

推翻他的这一刻，少年与莱艮芬德都等了太久了

只是，这命运啊，从来不如人

没有能力的子民早已带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离开风墙了，这风墙有一个细小的缝隙，可是是他的一个粗心一个不谨慎吧。或者是，对子民最后的怜悯

阿莫斯看着高高在上的高塔孤王，想到昔日他对她的种种冷眼与嘲讽。她拉开了弓，瞄准高塔孤王的心脏——箭矢脱离木弓，她看着她射出的箭矢离高塔孤王越来越近，竟是傻傻的笑了出来

高塔孤王感受到了那急遽的风声，他用自己仅剩的力量，聚拢起烈风，那烈风向着阿莫斯卷去。

「如此便能得到他的注视吧」

烈风撕碎了她，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心里默默响起了这句话。但她与烈风之主的距离，已经不知有多远了。

少年听到声音转头刚打算去看，烈风却从少年的身边刮起，他还没来的急说些什么，一支箭矢就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他的胸膛，他的瞳孔猛的一震

钟离站在少年前方，箭矢怎么射也都要先经过钟离。可在箭矢要碰到钟离的那一刻，钟离被一股力量推走了。那女声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再次以那样凶恶至极的口吻告诉他「不要妄图改变现状」

钟离刚想反抗，却为时已晚。少年他……

温迪“钟……钟离？”

温迪“你为什么……”

钟离猛喘了一口气，以为是幻听了温迪的声音，可在他睁开眼时，温迪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的眼里充斥着泪水，几乎用着责怪的口吻对他这么说

————

高塔崩落，神座摧毁。风墙消散，蓝天绽放。飞鸟翱翔于上空，它们叫着，叫着，为这场战争唱着胜利的歌谣

在一片废墟之中，温迪抱着少年，他温柔的轻抚少年的脸庞，就像几千年前少年对他做的那样。

少年无力的睁开双眸，看着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以极轻的声音问道

少年“你是巴巴托斯，对吗……”

温迪闻言，他点着头，手紧握着少年冰冷的手。他说不出什么话，他的哭泣声代替了他的话语。

少年淡淡的笑了两声，嘴里不停嘟囔着，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伸出手，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曾趴在他手上和肩上睡觉的，曾在无数个夜晚听他弹琴唱歌的风精灵，触碰到了他的脸颊，他抚去他眼角和留下的泪水，他对他说

少年“别哭……别哭”

温迪说不出什么话，他掏出腰间保存了好久的羽毛，放到了他的手心，他声线颤抖，声音沙哑的对他说

温迪“你说，你……你想看飞鸟……想看飞鸟翱翔的模样。我当时为你……为你亲手去各地搜集了。可是当时……当时”

温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能听到呜咽声。少年用着毕生的力量攥着那片羽毛，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直到最后连温迪的面貌都看不清，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一束光照进他的世界。

温迪感受到少年的手滑落，他愣了一秒，下一秒去抓他的手时，他的手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

温迪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向下流去，他声音沙哑的哭着，紧紧抱着少年的身体，他什么也没说，他紧紧的抱着，紧紧的抱着……

站在温迪旁边的钟离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他看着时间渐渐流逝，黄昏的影子来到，温迪还是紧紧的抱着少年，他的泪水从那场战争结束之后就没停过。他有时候甚至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最后又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对着没有生命迹象的少年说着千百年来发生的事情。

他有时候还问他，你看这蒙德是不是发展的越来越好了？他没有做以回答，直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又紧紧的抱着他哭起来

他哭的很伤心，钟离看出来了

再一次见昔日的友人，以这样悲痛的方式，到底来，还真是狠

钟离蹲下身子，看着比他小了三千岁的小风神，他把他拥入了怀中。

在钟离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的哭声变得更大了，他嚎哭着，他捶着他的背，他向他诉说着自己当时的弱小

钟离抱着他，安抚着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温迪睁开了眼睛，梦醒了，他和少年同样看到了飞鸟翱翔的模样。

那床边的泪水，是未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