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回来,奈布。”安娜露出了跟往常一样的微笑,“你怎么能随便跑到外面去呢,外面那么危险。”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听到那种事,还能对我微笑呢?
“出什么事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说说看吗?”
她第一次见到我时也提了这个问题。
我低下头——沉默许久,终于给出了那时没能说出口的答案。
那天夜里,我像平时一样,在起居室被父亲殴打。
母亲一味冷眼旁观。若换作平时,殴打会一直持续到父亲气消为止。然而那天,我终于不小心说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打我,你是不是讨厌我——我记得,当时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了那样的话语。
父母脸色骤变。
可能因为被没出息的狗反咬一口心有不甘,也可能因为惊恐于我发现了他们的行为深意,总之,父亲殴打的力道更大了——我踉跄倒地,他甚至扑过来掐住了我。
他要杀了我。
母亲根本没有上前阻止,而是露出毛骨悚然的笑容俯视着我。
我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绷断了。
我不知从哪来的力量,下意识抓住滚落地面的酒瓶——父亲的酒瓶,朝他头上砸去。
一声巨响,瓶子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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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过头,母亲一脸惊愕地愣在原地。但很快,她便猛地抓过桌上的水果刀,一脸狂怒地向我扑过来。
我不由得缩起身子——瞬息之后,听到了野兽般的号叫。
之后的记忆有点模糊。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将母亲身体翻转,慌忙用衣服擦拭着扎在腹部的瓶颈。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学到了指纹这个概念,可能是学校图书室那些面向儿童的侦探小说吧。
母亲的手包放在起居室沙发上。我一把抓过来,逃出了家。
因为我很害怕。
并非害怕自己 () 了父母。而是想在那两个人爬起来之前尽快逃离这里,越远越好,否则我真的要被杀掉——那种恐惧成了推动我前行的唯一动力。
周围包裹在黑暗中,枝叶的喧嚣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来追我,也没有人谴责我。最后,我耗尽体力,气喘吁吁地倒在路旁,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因为我的生活只限于家与学校两点一线,一旦离开上学道路,便进入了完全陌生的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父母家在住宅区之外,与最近的邻居也有数百米之隔。父母对我的暴行之所以没有曝光,也可能得益于地理优势。
等到呼吸平静下来,最开始的冲动也平息后,我又感到了新的恐惧。
今后该怎么办……
周围似乎没有人。可万一有谁经过,看到我便去报警,我肯定要被抓回去。尽管如此,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不知道在哪才能逃过那两个人的魔爪,平安活下去。
我还抓着母亲的手包。打开检查,从钱包里拿走纸币和硬币之后,我便在路边树下用手挖了个坑,把包埋了进去。
我得走了。
我不能留下来,更不能回去。如今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在黑夜中埋头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