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

侍者推开沉重的大门，风荼走进昏暗的会议室，在长桌的一端立定，右手放在左胸口处，恭敬地鞠躬道：“见过大人。”

长桌另一端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黑域”标志性的黑衣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他正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座椅扶手。

听到风荼的声音，他“看向”风荼，抬手示意：“请坐吧。”

那位大人的声音听起来是带着笑意的，但是面具下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砂纸一样喑哑、粗糙。

而且他还戴着那种平滑严实的面具，似乎连五官都被磨平了，除非将它摘下来，否则很难让人看出面具下的神情。

那位大人又穿着可以掩盖气息的黑衣，让人无法判断他的真实身份。看着他就想注视着深渊一样，让人无端觉得虚幻、恐惧。

可是即便那样不真实的一个人，也无法让人忽略他的气势。那是一种无声无息间便能施以威压的霸道气息，若是那种气势能化为利刃的话，那么他想杀的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是。”风荼定定神，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

室内很昏暗，只在两人面前的桌面上各放了支烛灯。但那烛火的光在这样宽敞却黑暗的房间内就显得很力不从心了，两人遥遥相对，中间像是隔了一堵坚硬厚重的黑墙。

这样的环境无疑是很压抑的，但两人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便不受干扰地聊了起来。

“你从洛希身上发现了什么？”那位大人首先开口问道。

“本该在血月夜当晚绽放的‘玫瑰’，的确因为洛希突然变成了吸血鬼的缘故而暂停下来了。”风荼说，“这跟那个女巫族人的说法一致。”

“嗯。”那位大人靠在椅背上，阴冷道，“那帮废物，不仅没能趁着血月夜的大好时机带回‘玫瑰’，还没能杀了她，让她变成了吸血鬼不说，还阻碍了‘玫瑰’的绽放，搞得我们还要多此一举进行筹划。”

风荼沉默了一会，然后说：“虽然如此，但是‘玫瑰’还是有机会重新盛开的。”

“哈哈哈哈。”那位大人慵懒地笑道，“是啊，她可是血猎和女巫族精心培养的宝贝，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呢？”

“只要‘玫瑰’还在我们的掌握中，就可以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没错，他们早就知道了女巫族和血猎的计划。

血月夜之后，“玫瑰”绽放，宿主的血液会变成致命的毒液。这样的毒液无论是以任何方式进入吸血鬼的体内，都会让吸血鬼瞬间死亡。

这样的“武器”，显然比银器更有杀伤力，因为银器只有在刺入吸血鬼心脏的时候才能让他们死亡。

“对了，以那个女巫族人的地位，连女巫族族长都接触不到，不可再用了，再发展个新人出来。”那位大人下达了指令。

“是。”

“还有，最近我们人手损失太多了，要再多补充些新鲜血液来。”

“是。”

那位大人手肘放在桌上，用手撑住下巴，作思考状，缓缓开口：“这次从血猎组织中也发展些新成员来。”

“这……”风荼内心惊讶，迟疑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如此，人类也别想独善其身。”那位大人冷酷开口。

“是。”风荼接着询问道，“大人，血族的那位克里西公爵多次扰乱我们的行动，要不要……”

“不不不。”那位大人似毫不在意般拒绝，“她留着还有用，还不能杀。”

“不过的确不能让她再这么猖狂下去了，否则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诸位觉得呢？”那位大人突然询问道。

“那当然了。”

“嘻嘻嘻嘻，交给我吧。”

“哼，早晚要杀了她。”

“要送她下地狱，哈哈哈。”

……

那位大人左右两边的桌子上一下子坐了好多穿着同样黑衣、戴着同样白色面具的人。

他们的面前的桌上也各摆着一支蜡烛，烛火的光芒击溃了二人之间的那堵“黑墙”。但是这并没有让风荼觉得放松，反而有一种被更加沉重的黑暗包围的压抑和恐怖。

那些看不出面目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各种变了调的诡异笑声此起彼伏，像是一场用坏掉的乐器演奏的音乐会，吵得人心烦意乱，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