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

没有一丝光亮，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低头时，连自己伸到眼前的手指都看不见

叹了口气，耳边却响起一阵呜咽声，细碎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试探着向哭声那边摸索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是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却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少年蜷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抽泣

好像……

很久都没见过了

这么脆弱的样子，记忆中，除了他还未落入无间深渊的之前，能见到这样的他次数屈指可数

不自觉地心情有些沉重，缓步走到那人跟前，看他埋头啜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洛冰河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擦了擦眼泪，视线清晰起来，白色的鞋尖并着青色衣衫落入眼中，他呆了一瞬，之后心头狂跳起来

他猛然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地几乎刻入骨髓的脸，说话都有些结巴:“……师、师尊？”

“嗯。”

这一声轻柔得不可思议，却在灌入耳中的瞬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开了闸似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颤抖着伸出手，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想去触碰沈九的衣角，又硬生生停住

“……师尊？”

“嗯。”

沈九弯腰掐他的脸:“起来，难看。”

那团雪白柔软的皮肤被他掐出来一点浅红色的印子，说完，他就收手，却被洛冰河一把拽住:“师尊！不要走，求求你……”

沈九看他望着自己，有些神志不清，叹了口气，顺势捏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

洛冰河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下一秒人就会消失不见，他有多想冲上去抱他，可是……

要是师尊生气了呢？要是这只是个幻象，师尊不是就消失了吗？

“不走。”

洛冰河愣了一下，略显空洞的眼睛有了聚焦，他看着那人仿佛被流水打磨后温柔的脸颊轮廓，苍白的嘴唇，清冷的眉眼

他从来都是规整的人，此刻却不修边幅，长发散批，如绸缎一般滑落身后，好像是他救他的那一次，他最后在自己印象里的样子

“师尊，真的是师尊吗？”

“是。”

“师尊……师尊！”

洛冰河扑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泣不成声:“师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你别走好不好，我求你，你别走……”

“只要你不走，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是不开心，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也没关系，至少、至少不要留我一个人……师尊要是不喜欢看见我，我可以不出现在师尊面前，只要我能看着你就好了！”

沈九听他这么说，有些莫名，他什么时候混成这副德行了？

“好。”

“师、师尊？”

“我不走，不哭了。”冰凉的指尖拭过他发烫的眼睑，滚烫的眼泪滑进他的掌心，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但很快便消散了

“师尊，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抬起那双泪汪汪的眼，洛冰河盯着他日思夜想的人，眼神无意间透露些许迷茫和无措，“每次你答应我再也不会离开我，都只是你为了逃离我的权宜之计。”

“可是……可是我还是在听见你这么说的时候，就觉得很高兴，”洛冰河声音沙哑，又低头埋在沈九脖颈处，“我总是在想，这次应该会不一样，师尊会看见我的真心，会相信我的心意，可事实上，你一次又一次地计划着怎么逃离我！”

“这次更是如此，为了逃离我，你连命都不要了，甚至锁上了我的记忆只是为了不让我去找回你的灵魂！师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沈九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么？他原本是希望洛冰河可以收敛好戾气，做回原来清静峰上那个少年

至于记忆，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忘记沈九这个人渣带给他的伤害，也放下执念，哪怕他有一天真的记起来，也许会意识到，没了沈九，他会活的更好，最后释然而已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