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我去吧。”许久未出声的周九良终于开口道。

郭局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周九良，没有拒绝。

“嗯，不过也辛苦你了。”郭局似乎还想多说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会议到此结束吧，社会对于此事已经有了一定的关注度，上面尽量在压了。缩短破案时间，不要让公众对特别调查处的办案能力产生质疑！”郭局下达了指令，起身拍了拍周九良的肩头，和秘书离开了会议室。刚才说要出勘现场的调查员也自觉地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为接下来的出勤做准备。

周九良环视会议室一圈，目光落在了在位子上显得有些过于安静的孟鹤堂。

“孟调查员也一起去吧。”

孟鹤堂转着笔的手停住，显得有些错愕，但只是一瞬便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点头应下。

十一点半，会议结束，众人四散到各自的岗位，出勘现场的几位调查员也早已在楼下待命。

孟鹤堂带着工具箱，从解剖室匆匆跑出，却看到周九良已在楼梯口处静候。

秋日的午间失去了燥热的资本，不知何处飘来的传单纸屑混杂着调查处楼前银杏的落叶，苍白起舞。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周九良的视线从手机移向面前的人，点头致意后，两人无言地走向众人待命的停车场。

孟鹤堂这时才意识到，其余的调查员早已三三两两地组好了队，坐在两辆越野上。大家似乎忘记考虑到很少出勤现场的他了。

看起来已经没有空余的位子了，他想着。

当然，并不是没有。周大组长的车看起来就很空，具体来说，是只有周九良一个人。

半个小时后，金川区东市301省道上有三辆SUV错落地行驶。

孟鹤堂有些拘谨，毕竟他身边是新上任的组长，而周九良则是平静地开着车，面色如常。

车子在白线后停住，等待着红灯一旁的倒计时。不知怎么的，孟鹤堂觉得这个倒计时令他有些心慌。

“再说一遍第一次尸检的报告吧，有些细节我还想再听一下。”周九良有些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干愣中拉回现实。

孟鹤堂遵从着命令，从手机里找到尸检报告的电子版看了一阵后，轻声念出一些重点。

周九良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没有心脏？”他看着红灯，突然发问。

“对，胸腔里没有心脏，应该是被嫌疑人取走了。手法说不上是娴熟，但是···凶手很用心。使用的凶器比分尸时使用的工具应该精细小巧了许多。”孟鹤堂组织着语言，慢慢分析道。

“受害者的身份还没有查明，为什么？”

“受害者被发现时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最近有关儿童失踪案件的登记也并未发现有符合相应年龄的儿童录入。”

“嗯，有效线索的确很少···”

说罢，周九良皱起了眉头，有些晃神，还未注意到眼前的指示灯已经变为可通行的状态。

后面的车显得有些躁动，尖锐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聒噪地替主人抱怨着路况

孟鹤堂注意到了周九良的失神，抬手轻拍了拍他。

绿灯的时间已然过了一半，车子再次启动，车上的两人也再次陷入凝滞的氛围中。

“为什么不休息一下？”这次是孟鹤堂先开了口。

“我状态很好。”

“428大案后精神状态还好的，都不是人。”孟鹤堂幽幽地冒出一句。

周九良余光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法医同志。

从半开着的车窗鼓入的秋风将孟鹤堂的头发吹的散碎，已然遮掩不住他长得有些稚气的面容。

嗯，还是很好看。周组长在心里偷偷地想着。

“你是怎么知道428大案的？我记得你们七组没有涉案的权限吧。”周九良收回视线，目视着前面说。

“···五组的人跟我说过一些有关428的事。”

“五组？”

“我本来是五组的法医，后来调查处增员扩组，我就被调去新设的七组培养新人了。”

前面的车子速度慢慢减缓下来，孟鹤堂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东市边郊。周围都是高过脚踝的粗叶杂草和不知名的野花，而最刺眼的，是不远处拉起的明黄色警戒带。

他坐的车子也已熄火。透过车窗，他看到前面两辆车上的调查员已经收拾好了装备，进入了警戒带以内。

他打开车门想要下车，手却被一把攥住，那股力量强硬地将他拽回车内。

“你跟着我，去那个工厂，”男人停顿了一下，而后凑近他说到，“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