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神明与圣女（4）

月下悠拿着那本泛黄的古籍站在原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走远，看着手中的古籍，她第一次觉得两难全。

身后是她从小只能叫长老的爷爷，手上拿着的是唯一可以救爱人的办法。

爷爷爱她，所以让她离开爱人，回到自己的家，爱人护她，同样也爱着她，但他在受苦，为了不让她担心，总是一遍又一遍劝她回家，离开他。

月下悠拿着古籍，艰难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月下之都。

她的选择？

如果可以两全，她希望和爱人一起陪伴守护自己唯一的亲人。

可是现在不能。天夜很危险，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危险。他们离开月下之都，本来就是为了把危险带离那座温暖的都城。

“爷爷……”

走出月下之都的那一刻，月下悠回头看向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都城，苦涩道：“要是真的和您说的那样……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您还是不要让我回来了。”

她的选择，那就应该让她自己承担选择的后果。

哪怕是错，也万万不能让您为我承担。

……

让天夜妄不再痛苦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信仰其他神明救他，还有一个就是祈求恶魔。

于月下悠而言，前者是背叛神明，后者是放弃信仰。她是月下一族的圣女，生来便是神圣而自由的，同样也是善良的。

恶魔于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对立面的存在。

她不可能选择第二个办法，那是绝路。

……

繁星点点，明月当空。

月下悠疲惫地回到天夜妄沉睡的树下。

自从有办法可以帮到天夜妄之后，月下悠便找上其他神明，祈求着祂们救人。

但显然，纵使想尽办法，耗尽所有魔力，她也没能让祂们救人。

天夜妄靠着一棵树坐在地面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月下悠坐在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看着那轮明月，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她无助地呢喃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天夜。”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祂们都不愿意帮你……难怪你总说自己没人喜欢……难怪你总说自己不可能有信徒……难怪你总说自己……”有我这么个笨蛋喜欢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

“天夜……我好累啊……你能不能醒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啊……哪怕只是睁开眼看我一下也是好的啊……”

月下悠闭上眼睛，靠在天夜妄的身上，无声地落下如珠般的眼泪，在无能为力的苦涩之中陷入沉睡。

寂静无声的夜晚，天夜妄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靠着自己睡着的月下悠，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为她盖上披风，看着她同样看过的明月，无声地叹息，在黎明破晓之前，又一次陷入沉睡。

他想：这辈子，他辜负最多的人就是身边的小姑娘了吧……要是他们不曾遇见，说不定，她就会比现在更幸福呢？

但他又想：可是他太自私了，舍不得她的陪伴，也无法忘怀她那么坚定地选择他，那么自由的风，却只为他停留。

月下悠，小圣女，小信徒，悠儿……

要是他们不曾相遇，你会比现在更自由吧……

是他太贪恋美好，所以……才让风不再自由了。

……

月下悠醒来的时候，看见盖在身上的披风，沉默了很久，拿着披风呆呆地出神，久到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只剩那残阳一点一点坠落西山，她才拿着披风扶着树慢慢站起身。

微微肿起的双眼看着树下沉睡的爱人，月下悠又蹲下身，抚上他的脸，哑声道：“醒来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让我看一眼你醒来的样子也好啊……天夜。”

她将披风盖在天夜妄的身上，细细为他整理了衣服，月下悠敛下眼眸，自嘲般地开口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呢？天夜。”

“明明总说自己是最有天赋的月下族圣女，结果到头来什么都不是，不止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

“天夜……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你会怪我吗？可是……要怪我的话，还是等你醒来在狠狠地骂我一顿吧。”

月下悠无论做什么都是意志坚定的，从选择信仰一个无人知晓的恶神，还是如今祈求恶魔救人，她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

“我不会后悔的。”她告诉自己。

她不会知道自己以后会后悔，后悔遇见他，更后悔因为自己，却让亲人魂飞魄散，以后的一切，如今的她一无所知。

……

天夜妄再次醒来，看见的一切都很奇怪。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爱人，都显得很不对劲，眼前的一切既虚幻又真实。

原本痛苦不堪的身体，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好了，那些欲望和恶念哪怕进入他的身体，居然不被净化都能成为滋养他的力量。

这样的结果纵然是好，可是，这绝对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当善恶不对等，那些欲望和贪婪就会将他吞噬成恶魔！到那时候，他将没有自己，也不再认识悠儿，他只会是一个杀戮机器！！

“悠……”儿。

天夜妄震惊地睁大了双眸，他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说话了？！

“悠，你辛苦了，以后，就不需要你为我净化这些污秽了。”他听见自己口中说出了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他不会说这种话，那又是谁在说话？是谁用他的身体在说话？！

“可是我不帮忙，你要是和之前一样了，那该怎么办？”月下悠皱了皱眉，担忧地看着眼前的爱人。

天夜妄看着月下悠担忧的目光，却听见自己无所谓地说道：“没事，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悠。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事，没事就不要来烦我。”

天夜妄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种话，自己从来不会对悠儿说这种话，他看着月下悠难掩震惊之色，却还是担忧地看了看他之后，转身离开。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天夜妄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冷静质问道。

他看着自己走到湖面，对着湖面，露出一个笑，一个……让他看了觉得很恶心的笑，他看见自己的嘴巴动了。

“你的身体？不，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至于我是谁？我没有名字，听悠说你叫天夜妄对吧？也不错，但不符合我的气质。”

“我会取代你成为神，取代你成为最强大的神。”

“虚无缥缈的善与恶，终会成为我的养分！”

“天夜妄，以后这具身体，不，以后，我就叫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