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从不骗人

“不要睡好不好？我们还要看一晚上的月亮星星，还要一起去看雪，姐姐，求求你不要睡好不好……”

千寻已经不记得自己今天哭了几次，她只觉得好像这辈子的眼泪都像是要在今天全部流干净。

“好。”月下泠努力睁开自己随着时间离去而模糊的双眼，小声却温柔的重复道：“我们一起看……”

虚弱的少女回光返照般慢慢坐起身，左手搂住千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抵着千寻的脑袋，说道：“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看月亮吧，千寻。”

月下泠的手和千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像是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不放开对方的手。

“嗯。”千寻闭上了眼睛，眼泪如珠，整张脸都是泪水。

月下泠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咬破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将血咽下，若无其事地说道：“千寻，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你唱小星星。”

“好。”千寻没有犹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哭腔，几近哽咽地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神明在上，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姐姐吧……

钱婆婆走上圣塔的时候，只听见千寻的声音，哭着在唱小星星，靠近声源，便看见了靠在月下泠肩头的千寻唱着歌，白龙和无脸男坐在她们姐妹二人的右后方，静静地看着她们。

看见这幅场景，钱婆婆还有什么不明白，中午没有回来的孩子们，没有吃上午饭的每个人，都在陪着将要离开她们的小姑娘。

她静静地站在四人身后的不远处，看着她们。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月下泠的声音轻轻的，跟着千寻小声唱着。

“很好听呢，千寻。”月下泠笑着，却一点一点，慢慢闭上了眼睛，“以后，替我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吧，千寻，一定要开心啊。”

再见了，我最爱的千寻。

她笑着，眼角却落下一滴泪，原本紧握着千寻的手，也没有了任何力气，那只冰凉的手松开了千寻的手。

少女最后的声音在千寻的耳畔响起，很轻，轻到只有她听见，很重，重到她的心脏，她的大脑都感觉一阵发麻。

“好。”

歌声随着少女的离去而消失，千寻沉默良久，才轻声应道，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沉默着，倚靠在少女的肩上，她紧紧握着那只手不愿放开。

她没有放开手，却还是失去了姐姐。

明明是盛夏，却如凛冬般寒冷，她像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身边事物的存在。

她听不见盛夏的蝉鸣，只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停止。

当她感觉到周围一切的时候，那抹日出的光亮刺破了黑暗，她僵硬地抬起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姐姐，你看，是日出啊，太阳升起来了。”

“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可是她看向的人，想要一起看风景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笑着回答她了。

盛夏的太阳升起来了，她的月亮坠落了，她再也看不见像月亮般耀眼夺目的姐姐了。

她以为流干的眼泪再次蓄满眼眶，她想去抱她，下一刻，惊慌地瞪大眼睛，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

当日出的光亮开始照亮圣塔，少女冰冷的身体开始消失，如漫天星辰，也好似点点流萤。

“不要带走我姐姐！”千寻崩溃的抱住月下泠的身体，想要遮住那些阳光，留住她，却无济于事。

那个温柔的少女，随着光亮，乘风离去。

“你骗我！！为什么又要骗我！！”她歇斯底里的道：“姐姐，你说过的，骗人是小狗！！”

姐姐，你说骗人是小狗，可是小狗从不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