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又双整夜九尘啦！

夜

金乌耀目层岚挂空，染天地金辉茫茫，风过湖面涟漪漾波光，杨柳拂堤岸，虫鸣鸟叫映蛙声一片，百花争艳满园春色，人间芳菲四月天。

京城繁华已受边境之乱，行人匆匆满面忧色，不复往日惬意，连带巍峨城楼亦多出几分萧瑟，本是万物复苏季，却感悲寂寥。

自去年秋，三国压境，边关狼烟四起，烽火未歇，守城之战节节败退，偶有胜绩不过杯水车薪，哀鸿遍野血洒黄土，白骨森森累做城墙。朝廷下令征兵之时，老友不忍血性愤而投名。家国有难，自该当仁不让，不做无谓劝解，只为其备上良驹与粮草。

城门已开烈日灼心，炽热日光引汗意津津，润湿衣裳贴肤不适。军列行阵肃穆，旁观者窃语望送行，老送壮妻送夫，哀哀私言满目不舍，清泪分两行。低迷氛围惹心头沉甸，默然交付佩剑于人，长喟一气牵唇勉笑

“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军中不比家里，万事唯有依靠自己，战场刀剑无眼，一切…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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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外敌猖狂山河破碎，民生浮沉如飘萍。家国有难，岂忍袖手？自当请向峥嵘。

心知老友所忧不过马革裹尸，心下喟叹面上笑意爽朗，抬掌拍人肩头。

“九尘尽管放心，我本就出身行伍，又岂会像那些公子少爷，只行军半日便好似要丢条命去。”

话未尽便闻军号长响，匆匆翻身上马，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及得化作一句：

“待我军凯旋之日，便是你我再会之时，到时可记得请我喝酒！”

大军开拨烟尘四起，车辚马萧，兵甲相击声杂乱，又夹杂道旁凄凄泣泣，无不扰人心烦。知他此时恐仍在原地凝神伫立，却未曾回望一眼。若将心动摇，军心又当如何？纵然前路生死难料，唯为国为民，尽心尽力尽忠而已。

天朗气清，旌旗猎猎，索性摘下头盔，以掌相击作拍，朗声喝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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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风吹旌旗，马踏金铃响，扬鞭疾驰，遗尘烟滚滚。举目望之，银枪薄甲凛冽，交错白光泛成海，渐行渐远，大军连接天地，气势如虹扛危天。

立于人群，攥掌成拳，久未离去。

别言犹在耳，晓他言语宽慰，恐添其烦乱，绕其心绪，亦不露忐忑，只扬眉带笑附和，道佳人作陪美酒管够。现人已远去，忧思终浮面，战场凶险无需多言，如今局面更处劣势，如何不挂念。

半晌，目光回收转首撤步，背向大军逆人潮而行，哀泣未绝徒增暮气。赤轮悬碧霄，金芒洒圆方，风起却生寒，明湖见银鳞。天际乌云含雨重，楼前红日照山明。

步过红袖招，歌舞升平，莺花软语酥骨，恩客往来悠哉。再过陋室巷，脏污狼藉，妇幼面黄肌瘦，佃户行色匆匆。堂堂京师天子脚下，已然分化明显，边境狼烟苦乱，不知何等境地。

倏然风如拔山努，撩衣袍翩飞，眼见雨将倾，回眸遥望城门处。

“探虎穴矣入蛟宫，仰天呼气成白虹。愿君安入玉门关，治国平乱留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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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大军急行至边境，未及稍事休息便整顿迎敌，所幸粮草武备供应充足，士卒间同仇敌忾军心稳固，杀敌之呼日益高涨，便拟定主动出击诱敌深入，埋伏以求全歼敌军之策。

兴许是此前胜绩令敌军掉以轻心，此计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竟也收回座边陲小城。虽说算不得大胜，却足以鼓舞斗志，于是一鼓作气再夺三城，全然扭转此前颓势，令敌军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退回城中固守。

设宴劳军，屠宰猪羊于火上炙烤后与众将士分食。然敌暗我明，稍有不慎即可酿成大祸，是以不敢掉以轻心，严令禁止饮酒作乐。饶是如此军中仍十分热闹，民谣南腔北调，谈笑声浪如潮，火光熠熠，映照出众人明亮眼眸，欢声笑语，心中亦稍感宽慰。

回至帐中，悬腕执笔欲写封家书予他，这时才痛恨自己腹中竟无半点文墨，冥思苦想一番，只干巴巴憋出添衣增饭安好勿念几句，请信使捎回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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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日升月落季节交替，晚春至初夏，桃夭灼烈又凋零，菡萏出水欲放，河喜扇翅穿梭其间，红鲤摆尾泛涟漪，池面波光粼粼，熏风带暖拂坤灵，万物生长，本深末茂，乱花迷眼，浅草没蹄，山光水色使人目酣神醉。

然亦无心赏景，大军已行两月有余，牵挂之人尚在远方，偶尔捷报不过寥寥数语，无从得知人之近况，心神不宁茶饭不思，日日焚香三柱唯盼早日凯旋。仆从更是诚惶诚恐，只道：

“公子近来阴晴不定，也不知那徐家少爷何时能归。”

直至下使带来边关信件，薄书一封稍安心绪，寥寥数语反复研读，晓人素日不喜笔墨，如今观字如见其伏案抓耳挠腮，悦然笑意温墨色眉眼。撩袍落座案前，一盏温茶定心，提笔蘸墨饱满，抬腕落字。

“自古多征战，由来尚甲兵。长驱千里去，一举两番平。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京中姹紫嫣红，酒肆飘香，待君归来，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