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早年当刀客的白虎崽崽

刀客意外地束了长须，着一身黄袍。大刀拖于地，刀背宽而厚，刀锋窄而钝，刀刃略有蜷曲，爬着几丝裂痕，刀身绵长，盘着龙纹，通体土黄，苍劲矍铄，在皎月下隐隐泛光。

立五丈外，一袭白衣，单手持刀，刀同人一般修长，刀背不盈半指，刀锋薄如蝉翼，刀面雕着飞云和虎纹，刀身精致灵巧，寒光熠熠。

三刻到，乌云掩月，大战开始。

持刀进攻，只见手中长刀宛若长蛇，化成几个虚影向刀客突刺而来，而刀客却不忙躲避，待“长蛇”游至眉心，方提起长刀，往上一横，只听“咣咣”几声，两刀相接，一波劲道散开，两人各退一步。

边上有人见了门道，面面相觑，有人一声怪叹，揣了暗器悻悻地跑了。

又见刀客扎一个开弓步，抡圆了大刀，卷起一阵沙土，携着一股黑风。眼着刀锋，疾步后退，旋即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刀锋，退让间运刀如剑反身一刺，直指刀客右臂，眼看刀锋将要刺中，刀客的右手却突然松了刀柄，同时左手伸出反持刀刃，一股暗劲儿自掌间运于刀身，刀柄猛烈一震，将刀锋弹开。顿时感到手中一麻。

如此你来我往又斗了几十合，胜负难分。但见又一次交锋，双刀刀身相接，顿时激起一阵黄沙，两人同被这股气劲儿弹开，分退数丈，刀客凝神拖刀于背后。

立刀于身前，并立良久，似有所悟，似有所待。

俄而三更至，一阵寒风卷来，怒号而过，夜空上乌云极速退散，露出一圆明月，月光撒向对峙的两人，两刀。

目光与那刀客相接，皆痛快大笑一声。手中长刀霎时通身透亮，猎猎作响。

一个起势，向空中跃起，将长刀缓缓举过头顶，吟道：“月斩！”

见那刀面上的飞云和虎纹闪过一丝寒芒，继而银光乍起，顿时满天黑云攒动，翻腾不绝。

反观那刀客，身边也是狂风大作，一阵阵黄沙自刀客周身卷起。周围看客大都睁不开眼，也看不清沙尘里面发生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

一人倒下。

一人定在原地。

时人描述这场战斗时说：当时那月变得特别大特别圆，此后两百年也再未有人见过那么大的月，更为奇幻的是，那月光！那月光竟化作银白色的瀑布注入的刀里，他向着刀客一劈，那刀刃生出银白色的光芒，恍惚中凝成一只白虎，扑向刀客。

而那刀客，确是沉着不动，眼着白光，随即自喉中发出一声浑厚的沉吟——“破！”

也有个别人说刀客发声前似乎在隐隐摇头叹息。

说法一致的是：随着那声沉吟，刀客的长刀迸溅出灿灿的金黄光芒，耳边随即传出一声龙啸，大地一颤，刀客周身三尺之地，狂风卷着沙土应声而起，迅速聚集，裹在刀客的刀锋上，黄土和沙尘隐约间化作一条黄龙，通体泛着金光，迎向那扑来的白虎。

天际下，一黄一白，一龙一虎，交缠搏斗，白光如飞瀑下九州，铺天盖地；黄光似沙尘卷四海，势不可当。一时间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不多时，又一声龙吟震怒，黄光渐盖过白光，自下而上夺白光而去，刀客顺黄光突至身前。黄沙中，两人身影窜动，外面的人都看不真切。末了，一道红光划过，一人应光而落。

“……坠下的，是那刀客。”

眉峰一挑，阔掌执布擦过刀身，笑吟吟打断眼前人的“高谈阔论”。

“没意思的榆木脑袋！”

似是恼火，话音刚落，少年便怒瞪一眼甩门而去。

无奈又觉好笑视人离去。恍惚间少年的背影与记忆中的刀客重叠，尽管少年纤细的身材与那刀客精悍黝黑的身材大不相同……

但脾性真是如出一辙。

半晌，无声长叹，封刀回匣中，抬眸望远处。夜色未央，华灯初上。

那是万家灯火，是喧嚣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