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青槐镇林飒，问剑剑仙姚远！”

一处小镇陋巷中，有一个老人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抽着烟，吞云吐雾。褶皱的面容，浑浊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情。

老人姓刘，做了一辈子的庄稼汉，没什么大的出息，但早年口碑一直不差。老人有一个儿子，年少时拜入县城中的一个武馆，学了身本事，回到家乡后，惩强扶弱，乡亲们都说刘老汉生了个好儿子。老人与妻子那时候很开心。

后来老人的儿子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开始为祸乡邻，欺男霸女。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见着老人的儿子再也不愿意热情的叫他到家里吃饭或是喝口水。乡亲们开始对其敬而远之。偏激者，不敢对那一身武艺的年轻人说什么，就会上门对着老人夫妇大骂不已。

后来老人的老伴生了场重病，家里的钱又都被儿子败光，老人只得走家串户去借钱。曾经关系不错的邻居或是婉言拒绝，或是对老人大骂一顿，说他的儿子对自家做了些什么事，老人只能默默离开。没钱治病，老人的老伴落下了病根，没能熬过第二年的冬天。

前几天有两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送回了老人儿子的骨灰。老人姐姐装着骨灰的盒子。只问了个谁杀了他儿子。两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是南渊剑阁掌门姚远所为，因为老人儿子在剑阁闹事，坏了规矩。

老人只是听着，默默抽着烟。

然后又过了几日，老人坐在门口抽着烟，又有一个佩剑的年轻人来到老人面前。老人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抽烟。

——

自剑阁御剑而出，来到一个小镇外，然后步行入了小镇，如归乡一般轻车熟路来到一处陋巷中，找到了那个默默坐在门前抽烟的老人，他已经等了很久。

老人抬头望来，能清晰的看到那一双浑浊的眼中的杀意，仇恨以及无可奈何。就像大旱时节，庄稼汉看着颗粒无收的田地那般的无可奈何。

“在下姚远，前来赔罪。”弯腰作揖，起身后端正站在原地。所谓赔罪，并非因为一个罪有应得的汉子死在了剑阁。只是因为一个一辈子没做过几件坏事的老人的孩子死在了剑阁。老人听完话语后，不作任何反应，依旧只是默默抽烟。良久，老人终于开口说话。

“家里水缸空了，我一个糟老头子腿脚不方便，又刚死了儿子，能请你帮我挑几桶水吗？”

“自然可以。”

迈步走进老人的家，厨房中的水缸确实已然见底。据剑阁谍报所记，人人厌恶的汉子在家时，水缸从未空过。

摘下腰间佩剑倚靠在老人家中厨房的墙壁上，找来扁担与水桶，去往小镇水井那边挑水。挑着空水桶出门时，老人正在烟斗中重新填入烟草。

傍晚时分，水井那边人并不多，自水井中打上两桶水，俯身用扁担一左一右挑起两桶水，缓步而行。

转过两个岔路再次回到老人所在的陋巷，迎面而来三个孩子，左边一个身材高大，右边的身材消瘦，两个十多岁的少年皆是皮肤黝黑，都是在从小在地里晒出来的，至于缩在两人身后的那个探头探脑的小鼻涕虫，皮肤比起稍大的两人白些，穿的也没有两人那么寒酸，不过也好不到那就是了。三个孩子，无疑都出自这条陋巷。

挑水侧身主动让出道来，面对三个孩子投来的目光，只是微笑。错开后继续缓步而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尚未回头，已经有人立于身前，是那个消瘦的少年一路小跑而来，抬头挺胸，目光澄澈。他说到：“刘叔叔救过我的命。”

“嗯，我知道，就在镇子的槐荫河，那时你上山采药，下了场大雨，河水涨了很多，你着急回家为母亲熬药，冒险想跳过去，结果脚一滑摔去了小溪中。然后是刘重救了你。”放下扁担，整理衣衫正色道。

刘重，正是那个死在二掌柜手下的汉子。

少年有些许惊讶，他继续说到：“娘亲去世后，还是刘叔叔帮着我安葬了娘亲。”

“嗯，这个我也知道。”

“刘叔叔本来很好的。但后来他变得不好了，大家就都不记得他曾经的好了。”少年有些忧伤。

“世事如此罢了。”

“但是我记得！”少年加重了语气。

“总有一天，我会去南渊剑阁找你，向你……”

“问剑。”不远处的高大少年斜靠陋巷土墙高声提醒消瘦少年，他面带笑容但眼神锐利。犹胜飞剑。

“我陪你一起去。”一个脸上挂着两条鼻涕的小家伙蹦跳着挥舞双手。

消瘦的陋巷少年在这一刻忽然神采飞扬。他双手握拳，昂首挺胸高呼到：“青槐镇林飒，问剑剑仙姚远！”

面上露出一个笑容，后撤一步唤佩剑入手，倒持长剑横于身前认真回应一位大好少年郎的问剑。

“姚远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