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落玫瑰园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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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暴雨拍打在泥泞的沼泽地，撕裂天幕的惊雷直冲云霄，破旧的废墟大楼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

参加晋级赛的学员们顶着豆大的雨点在破败不堪的泥地里艰难前行，只要他们一抬头便能看见身着不同颜色衣物的假人质被束缚在某幢大楼的顶层，那是他们此番营救的目标，那是他们从此测试的终点，那是他们的希望。

腐烂的、酸涩的、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的、阴冷的、潮湿的环境让人高度不适。刘耀文趴在目标大楼的对岸，趴在与阴暗融为一体的角落，手持着狙击枪，在不知是生理性泪与汗亦或是从天而降的雨水打湿的视线里，用尽全力牢牢地握住手中仅剩的武器，直直地盯着高倍望远镜红心点的那个目标，他支撑着力气、颤颤巍巍地比对着，直到雨夜将近，黏腻的血迹斑斑被冲刷干净，他似乎在月半时分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扣下了扳机……

仲夏夜之梦缥缈虚无，在归于平静里蓦地消散。

梦醒了。

刘耀文在意识恢复后，过了许久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干燥，柔软，清恬，舒适；被窝，床灯，香薰，和他。

刘耀文发现他置于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床边那人的手，而他正单手拢在头下，拥着一小块被子角休憩。

正欲伸出另一只手揉一揉他柔软的发顶，却牵动了肩膀处被包扎好的伤口。

“嘶……”

“唔…阿文［ā mǎn］（阿文）……”

刘耀文一愣，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感觉脑子懵懵的。他听不太懂粤语，但这段时间在香港呆久了，他起码知晓自己的名字用粤语念作何音，而刚刚那一声犹如梦呓般的称呼，是宋亚轩无意间脱口而出的，阿文。

宋亚轩喊他，阿文。

“你醒了？”许是刚醒，又许是太累，刘耀文感觉那沙哑的声线下是他从未听过的慵懒，“感觉怎么样？”

随着混沌的眼眸逐渐升起一丝清明，宋亚轩在完全醒来后忽而意识到什么，偷偷在被子底下将手抽出。

刘耀文不由一笑，用力拉着他，两人试探着拉扯了片刻，宋亚轩率先放弃，无奈地问道：“肩膀痛吗？”

他摇摇头，就这么弯着笑眼看向宋亚轩。

“笑什么……”宋亚轩怕他仰着脖子不舒服，于是索性蹲在床边与他平视。

“没什么，”他捏了捏宋亚轩的指尖，“只是睁开眼就能看见你，让我觉得很安心，也很开心。”

宋亚轩闻言，错开他情动的目光，垂下眼眸浅浅地笑了笑。

“现在几点了？”

宋亚轩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边发了几条消息边说道：“晚上十点不到，你是饿了吗？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别走…嘶……”刘耀文见他起身，用力一拽却不料扯到了右肩的伤口。

“不走，我不走，”宋亚轩连忙重新蹲下，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疼不疼？你别乱动……”

其实这个小伤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与其说疼不如说是绷带好像没粘紧，在他翻身时撕拉一下抽离了皮肤，但他注视着宋亚轩眼底的心疼却口是心非地撒了个小谎：“有点……”

“你真是…”宋亚轩疼惜地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你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做的吗？幸好只是把小刀，如果是真枪实弹那你还要不要……”

“会的，”刘耀文看着他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的眸子，轻轻说道，“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的。”

因为他知道，那利器直冲着小枣子投去，因为他知道，宋亚轩一定会替小枣子挡下，既然如此，他甘愿做那个保护他们的人。

宋亚轩眨了下眼，微微张嘴却再也没出声。

那一刻的沉寂中，他仿佛听见窗外的风吹叶落，他仿佛听见屋外的人来人往，他仿佛听见，宋亚轩左心房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