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群安顺从地递过去。
“女儿?叔,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他疑惑地侧头看向男人。
他过去是资产阶级的少爷,有一个包办婚姻的妻子,生有一子,相敬如宾。
那年春光正盛,陈春适逢政局动荡,乘势而上。
一别,就是三年。
他也不负野心,步步高升,后来甚至能在外国佬那儿分一杯羹,其惊险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他适才想起他远在故乡的妻儿,她却在他回乡的路上去了。
说来可笑,她败给了流言蜚语,死于上吊自杀。
“啊……她是我继妻的女儿,但是我的二妻嫁给我不久后就病逝了。前几年我来了山城,跟你们断了联系,也就没人通知到你阿妈那边。”
陈春颠了颠手中的皮箱,肌肉微微鼓起,看向雷群安,“我妻子是个好人,我女儿——闻莺,是她阿妈留给我最好的礼物。”他的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竟是一副铁汉柔情的模样。
这对出其不意闯入他生活的母女,似乎治愈了他铁打的前半生。
“难得啊……”此时清风徐徐,风光正好。
——
金佳路,三号区。
一辆轿车缓缓驶入,汽笛悠长而豪阔地横过,那乘着的金边轮子的车辆,仿佛流着资本的脓血。
“呀,陈先生,这会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保安亭内站岗的保卫员突然出声,原本歪歪斜斜的人们都摆正了姿势。人们弯着腰,用上瞟的眼神去看,仿佛这样就能表现出他们的恭顺。
“来根烟不,先生?”
门口坐着的警卫忽地站起来,他露着笑,微弓着身体俯首,一只手麻利地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包烟,另一只手又从他那宽大的裤口里拿出一把燃火机,大口袋中隐隐看得见几张票钱。
“不了。认认人,以后看着点。”车里的男人随意地从手套箱里抽出零散的钱票,伸手搁在车窗口上。
“人少了,事也少了,得省了份清静。但最近的‘太平事’可不少。”陈春又回话,他看着这群“小人”,或是讨好,或是麻木,或是恭敬。
那一双双眼睛不是眼,是沉默。
“哎。好嘞!这些日子,弟兄们可是安分得很,陈先生你放心,这个小区有我们在,不会有人闹事。”手上的东西被拿走,警卫的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他看向雷群安,意味深长,“慢走。”
警卫后退几步,挥手,“放行!”
雷群安直视着前方,沉默地坐在副驾座,睫毛微微颤动,突然出声,“天要黑了。”
风淡淡地从他的眉宇间流失,雷群安聪明的对这种秘而不宣的交往不抱有任何探究。
半晌无言,陈春抬眼望天,是要黑了,闻莺还在等我。
他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车缓缓开动。在这一瞬,陈春的眼神深逵、波澜不兴,眼光在这年轻人的身上霍霍地打圈。
“那离天亮还远吗。”那喃喃声轻不可闻。
“嘭。”车门被关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复合式楼房。
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奢侈华贵。古典、开朗两相宜,尖塔形斜顶,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
门口的两个守卫肃立,目不斜视,持着一杆长枪,双腿立正站姿,右手握帽子前缘中央将帽子取下,上半身向前倾斜一定幅度,“先生好!”
陈春颔首,门内的管家快步走来,自觉地接过行囊,“先生安好,雷少爷好。”
雷群安跟在陈春身旁,向管家点头示意,“老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