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4

布星

润玉每次下值总会督促着我早些睡，这些年他也时常翻着藏经阁的书，来寻着法子治我的旧疾。

我那旧疾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复发一次，喝的药也一次比一次苦，但润玉从不假手于人，也总是哄着我乖乖喝药。

闲时，也总是跑到叔父那里挑些话本子瞧瞧。

“叔父这儿的话本子，真是越发没意思了。”

我坐在姻缘府翻了翻桌上的话本子，百无聊赖的看了几眼，撇嘴说道。

叔父化成原型在我旁边趴着，听到我这话，忍不住反驳：“小阿合，你叔父我这儿的话本子可都是从人间搜罗来的，都是那些人间有名的才子编撰的，你怎么能说没意思呢？”

我瞧着叔父哀怨的狐狸眼盯着我，忍不住笑了笑。

“叔父可算醒了，您这姻缘府的红线都乱的不像话了，要是乱了人间的变故，小心父帝罚您。”

我指了指桌上那缠在一起的红线，好心提醒，放下手里的话本子：“还有啊，您这凡间找来的话本子，我都不知看了多少，故事总是千篇一律，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等他开口，我就听见门外有人喊我，是阿玉。

“阿姐！”

依旧是一袭白衣，阿玉一向不喜欢艳丽的颜色，自当夜神以来，也是越发的清冷。

“阿玉！”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要去上职？”

“正是。”

他瞧着我看，眼睛里的柔色总是溢满，微微一笑，总是惹得我感叹：他一袭白衣足以让人惊艳，但他的眼睛，更让我难以抑制的想要陷进去。

“叔父。”

阿玉朝着叔父行礼。

“唉，我还以为润玉你是来看叔父我的呢，没想到是来接小阿合陪你上职的。”

叔父不知何时幻化回了人形，右手撑着脑袋在桌子上，叹气说。说着还挤了几滴眼泪，伸着左手，用袖子擦着。

我和阿玉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叔父向来爱演。

“叔父，您慢慢演，我呢要陪阿玉上职去了。”

我拉着阿玉朝外走，然后一路去了布星台。

“我还没演完呢！”

叔父在后面喊着，我挥了挥手：“下次吧！”

阿玉忍不住笑了笑说：“也就只有阿姐你是叔父的克星了。”

他轻轻柔柔的声音，连带着笑意，慢慢在我耳边随着风散开。

我侧着头，回望着他，笑着说：“阿玉莫要打趣我，魇兽呢？又跑去找梦了？”

“嗯，估摸着等我们下职，它也就回来了。”

布星台是阿玉上职的地方，这里很寂静，布星台上的夜空总是熠熠生辉，数不清的星石挂在天上，站在那里，抬头望去，浩渺无穷。

一切的烦心事，到了这里，仿佛都能随着这里的星石，渐渐淡去。

我在身后离阿玉不远的地方坐下，魇兽就在这时候跑了过来，舔了舔我的手。

“小魇兽，又跑去哪里吃梦了？”

我摸了摸它的鹿角，然后把它抱在怀里。

“啾啾。”

它在我怀里蹭了蹭，然后就乖巧的趴在我膝盖上，任由我抚摸着它的毛。

我抬头瞧向阿玉，从我这里望去，他的背影总是那么孤寂，施法挥动星石时，外衣随着飘动。我忽的想起那句君子比德如玉，他就站在那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清透的像一块美石。

我总是喜欢瞧他布星时的样子，也喜欢他回头冲着我微微一笑时的温柔模样，仿佛这里只有我与他，也独属于我和他的秘密。

“阿姐。”

他抬手挥一挥衣袖，转身朝着我和魇兽走过来。他靠近我，蹲下来，摸了摸魇兽，然后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从我腿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