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兵

正午时分，东豆川火车站前已经站满了身着土黄色军装的朝鲜人民军士兵。这里的硝烟还没散去，一部分士兵依然在打扫战场，搬尸体的搬尸体，捡武器的捡武器。

“保重，同志，我们在议政府再会！”

配备给三营的装甲连连长掀开盖子，从T-34坦克上一翻而下，紧紧地握住了遥南的手。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朝鲜语，遥南还是听得有些迷茫，不过大概能听懂前两个字。

“保重！”他回应道。

这时，几台车从大路上转入广场，道上的士兵纷纷把枪立稳。待车停稳，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聚焦在了那里。

“一营和三营的同志们！”朴在山团长站在自己的吉普车上，“你们的行动将关乎全团，甚至全师能否突破议政府防线！这是汉城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拿下汉城！解放祖国！”

“拿下汉城！解放祖国！”

这是从近千名士兵的喉咙里迸发出来的洪亮喊声。

“登车！”

列车缓缓开动，站台上执勤的人民军战士一齐敬礼，目送列车驶离东豆川车站。拥挤万分的车厢内，人们或坐或躺或站，有的兵第一次坐这玩意，激动地四处乱摸乱碰，走来走去。

“真搞不懂让我们坐火车干啥，说是执行啥特殊任务......坦克都调走了，我们咋搞......”望南靠在车厢边上，翘着二郎腿，抱着自己的两杆枪抱怨道。

“我也想不通，妈的，咋不是二营呢！”

“就是啊！”

“立正！”

遥南拉开车厢门走了进来，这里的所有人立刻齐刷刷地站直了，双目直盯着他。

“弟兄们，东豆川距离议政府很近，我们马上就又要投入战斗了。”他平静地可怕，用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瞪着望南，直瞪得他后背发凉。

“就在今天早上，六师的方虎山师长成功使用奇袭拿下了开城，师长命令我们团仿用六师战术在议政府再出奇兵，迅速攻取火车站，实现中心开花。”

“东豆川只有两列火车，这列车只够装我们两个营！团长需要我们打头阵，团主力会随后到达。”他顿了顿，“一点都不能放松！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打到现在过于顺利，轻敌是大忌！”

看着哥哥把门扣上，望南和老李面面相觑。

耳边炮声隆隆，枪声阵阵。隔着铁皮，战场的严杀气息依然能清晰可辨。营长前脚刚走，望南就带头又坐了下来，恢复二郎腿状态。其他人虽然不敢大声讲话，倒也跟着他放松下来。

“老李，你去看看小宋尿裤子了没。我把他放在你们班，你得给我看好了！”

“放心，好得很！裤子尿了，敌兵也干掉了！”老李指了指那边和战友在窃窃细语的稚嫩小兵，“你咋突然想起他来了？你可好久没关注他了，这临战你抽啥风？”

“要不是我哥瞪我，我才不会想起来。打仗打着就会忘事，我都只顾着跟你瞎扯了，排里人我都没咋关照。”

“呦呦，你这还叫排长？真可以啊，从没见过这种排长......”

“闭嘴吧你！”

“咔嚓”一声，火车开始减速，车厢内短暂的轻松气氛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纷纷立刻站起身来，把子弹上膛，条件反射般微蹲做好战斗准备。这时，车厢门推开了，传令兵闯了进来。“车站驻守南伪军不多，等车停好，等南伪拉开侧厢门后立刻冲出！”他大叫道，随即开门进入下一节车厢。

火车逐渐慢下来，直到完全停下。车厢里的士兵们一齐攥紧了手中的枪，额头直冒冷汗。

“我们是运伤员的，这列车开往汉城，需要在议政府停靠补充燃煤，补充好了立刻离站。”

“伤员？那你们的标识呢？”站台上站着一个南朝鲜军官，看见这列从战区驶来的火车，心里感觉一阵奇怪。

“火车基本都被损毁，只有这列可用，标识在部队溃退时丢掉了。”

“这样啊，你们需要接受检查，没有异常才能给你们补充燃料。”南朝鲜军官一边回答，一边让手下去拉开车厢门，“随便挑一个检查，然后一个一个开起来看！”

望南正端着枪，手心和额头都在冒汗，他正紧张地盯住眼前这扇侧厢门。

突然，门被拽开了，几个南伪兵出现在面前，望南恰好和其中一个四目相对。他们看见眼前这一车厢的北朝鲜军，全都吓傻了，像石化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什么鬼啊？”那军官目瞪口呆。

“打！打！快打！”

望南和车厢里的人猛地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几十条枪瞬间开火，只听得一声声惨叫，那几个南朝鲜人和军官一齐倒在血泊中。

其他车厢的侧门也在枪声响起后迅速被拽开，两个营的人民军潮水般涌上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