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泪

1945年8月24日，一个平凡的日子。

苏联红军对平壤发起猛烈攻击，驻守的日军展开顽固的抵抗，但在钢铁洪流的冲击下，日军的困兽之斗很快被碾为细微的粉末。

随之，苏军和陪同作战的朝鲜人民武装力量攻入市区，与日本法西斯展开残酷的巷战，枪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天空。

“干掉那个碉堡里的重机枪！快，爆破手！”

一个连的朝鲜武装被阻挡在前往大同江畔的一条街道上，日军躲在沙包后拼命地射击。

“啊！”

两名战士带着炸药，刚跃出掩体，一个随即被机枪火力扫倒，当场死于非命。

另一个士兵被击穿肩膀，倒在掩体后，两条腿暴露出来。日军见状，朝着他疯狂扫射。

“快救人！快！”

连长郑遥南大喊道，拿着苏式冲锋枪对日军进行火力压制，掩护部下上去救人。

“不要过来！”那个受伤的战士忍着剧痛喊道。

“啊！”

上去救他的两人也被机枪喷出的火舌割倒。

“这群狗日的！”郑连长大骂，“炮排呢？拿苏军援助的迫击炮上来，毁掉他们的阵地！”

“连长，我们推进太快，炮排的弟兄们还在两个街区外，一时半会赶不到……”

“靠，其他几路呢？进展如何？”

“友军部队大多已经完成战斗任务！只有我们这里遭到日本人的顽强抵抗！”枪炮声太响，副连长拼命地喊，好让连长听见。“不过，离我们半条街的万寿台方向有苏军的装甲部队。”

“快，请求苏军的坦克支援，不能让弟兄们就这样倒在小日本的工事前。”

“是！”传令兵背起枪，朝万寿台跑去。

“继续攻击！”

郑遥南带领全连与日军持续猛烈地交火。几十分钟，朝鲜士兵无法向前推进一步，战斗陷入胶着状态。

日军发现对手缺乏重武器支援，攻坚火力不足，遂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发起强势的反击。朝鲜军急利用掩体组织抵抗。

这时，万寿台方向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苏军的T-34坦克赶到。随之是一声震慑颤心的响声，炮弹出膛穿过街道，炸毁了日本人的碉堡和阵地。

“是红军的坦克！弟兄们，冲！”

郑遥南连长冲出掩体，带头发起冲锋。这支朝鲜连队迅速击溃了日军的反扑，在坦克掩护下打到了平壤市中心的大同江左岸。

“以后祖国的军队一定要有这个铁玩意。”连长站在江边，看了一下帮了他们大忙的T-34坦克，感慨道。

当响彻云霄的炮火停歇，城市的街道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意地挂在燃着烈火的坦克遗骸上，在泥泞的路边，淌出的鲜血汇聚成股股的长流，将大同江染得通红。

这风和日丽的日子，满目疮痍的战场硝烟弥漫，久久不能散去，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尸臭味。

打扫战场的士兵强忍不断涌上来的猛烈恶心感，收拾着日本法西斯遗留下来的大量装备，搬运着战友和敌人的遗体，空地和河滩上是堆积如山的死尸，周围则是成捆缴获的武器。

“平壤，解放了。”

这位朝鲜人民革命军连长摘下了自己被鲜血浸湿的军帽，呆呆地看着眼前牺牲的战友。

一些苏联红军士兵抬着日军尸体经过。

“我们的祖国朝鲜，就要……独立了。”郑连长慢慢把军旗盖在遗体上方，颤抖不停的手敬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

“我们曾经在中国东北的林海雪原里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雪吃过，树皮啃过，草根也掘过，甚至还煮过皮带吃。穿过了枪林弹雨走到今天，曙光就要到来，而你们却死在了胜利的前夕。”

朝鲜人民革命军，人数不多，但却是长期坚持在中国东北或者朝鲜北部山区进行敌后游击作战的朝鲜部队，都是历经长期斗争幸存下来的老兵。

在苏联对日宣战，红军如入无人之境横扫东北，进军朝鲜时，人民武装随同苏军南下，解放了朝鲜北部大片土地。

“连长，他们都是好样的，我们要继续往南打退日寇，收复整个半岛，才能让他们瞑目啊……”一名战士看见郑遥南眼中闪着泪花，但一直没滴下来。

连长攥紧了拳头，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

“奶奶的，小日本上面早在15号就发布了投降声明，一周了，这群法西斯却还在负隅顽抗！”

连长娴熟地掏枪，扣板机，一声梆响，手枪口冒出短促的轻烟。

一个在死人堆里蠕动，手握着还没拉响的手榴弹的日本兵趴倒在地上，穿了孔的钢盔连带着血滚落下来。

“枪法不错。”一个穿着整齐军服的军官带着几名卫兵，走了过来。

“领……领袖？”连长惊讶地望着这个体型壮硕的将军，刚抬手想要敬礼，被领袖按了下来。

“不用了。”金日成厚重质朴的声音穿进了几个人的耳朵里，“我记得你，我们的英雄连长郑遥南。什么时候参加的革命？”

“报告！1938年，十七岁参加的抗日游击队！”

“24岁了啊，你还很年轻嘛。”金日成看着这个经历了七年战斗的年轻人，炮火的硝烟早已让他的脸庞显得苍老万分。

郑遥南抚着多年没有修剪的大胡子，抖落一地的烟尘，那是久经战阵的见证。

“等到解放的那天，你有思考过自己的未来吗？”金日成握着他的手问。

“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我愿意继续留在军队为国效力！”

“你已经为国献出了最好的年华，战争结束后，国家会为你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以表彰你为朝鲜民族解放作出的贡献。”

金日成同志的手握得更紧了。

“感谢领袖！”郑连长感激地说道，“那我的士兵们，他们……”

“不用担心，国家也会安排他们的复员。牺牲的将士，会给予他们家人足够的抚恤金。”

“为祖国而战，死而无憾！”连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伟大的领袖金日成万岁！伟大的领袖金日成万岁！”

这是从在场所有的朝鲜战士的喉咙中迸发出来的洪亮高呼。

金日成看着这些跟自己一同经历过艰苦卓绝的抗战的战士们，鼻子也酸了，但身为领袖的他没有，也不能表现出来。

驻朝日军不服从投降命令，这场战争仍未结束。

“苏联红军马上要继续向南开拔，我们的武装部队需要配合他们作战。”这位朝鲜未来的领袖平静地下达了出兵命令。

“是！”郑连长大喊道，“稍作休息，迅速检查、整理装备，二十分钟后出发！”

动作早就非常娴熟的朝鲜战士二话不说，开始为继续出征做准备。士兵们把滴着鲜血的刺刀擦得明晃晃，退下打空的弹匣，装上了新的子弹，也扣紧了军装的纽扣。

跟随着苏联红军的滚滚铁流，朝鲜人民武装部队继续向南挺进，继续为解放自己的祖国而战斗着。

在平壤解放的同一天，美军步兵第七师登陆仁川。

在铁与血肉的磨坊中，时间转眼来到9月1日。

“连长，我们已经抵达旧都汉城！”一名士兵看着眼前这座城市，激动地报告连长。

“弟兄们，前方就是汉城！再往前就是釜山！我们离解放祖国只差一步之遥！”郑遥南听了报告，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振臂高呼。

一阵激烈的欢呼声在全连的战士中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