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沈翊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上嬉闹的人影,扯起一丝笑容:“你一开始很讨厌我的,对吧?”
“沈翊……”杜城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却接着道:“我也讨厌我自己。”
沈翊眼神里依旧温柔,却也混合了些许不知名的情绪:“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再画画有多好。”
杜城有些担心:“你究竟怎么了?”
沈翊的不对劲,杜城隐隐约约感觉得到。
他不希望他多想,看着他道:“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沈翊没说话,杜城细细回想会是什么原因,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试探的开口道:
“你还在为以前的事自责对不对?”
沈翊沉默不语,杜城就当他默认了。
很早前因为沈翊的一幅画导致恩师被害的事陆城一直不能释怀,刚开始,他也会把愤恨和怪罪加诸在沈翊的身上。
他一直觉得没有沈翊的画,恩师就不会死。或者说如果沈翊能画出当年那个女人的样貌,他也不会那样没有理由的去怪一个人。
可是自从沈翊来到警局后,他的责怪和愤怒早就慢慢消散了。罪魁祸首不是他,那些恶意更不该由他来承受。l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应该把那些事当成枷锁把自己困住。”杜城想要试着开导他:
“早就没有人怪你了。”
沈翊轻笑,神色薄凉:
“是我不肯放过我自己。”
“可是……”杜城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打断:“杜城……”沈翊的眸色深沉,声音越来越冰凉:
“罪孽不会因为无人怪罪而减重,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赎罪,我的下场就是走向死亡。”
他那么轻松的,就说出了这两个字。
因为执念二字只由心生,当一个人失去了支撑的信念,便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可对沈翊而言,压制着他让他痛苦的,也正是那份支撑的信念。
沈翊一直以来的执念,他的自责和悔恨像梦魇一样撕扯着他。
这些年来,他从桀骜散漫到如今这般内敛温和的模样,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成为警局画像师破案救人后,他一度以为自己能好起来,尤其是在遇见杜城之后,可是事情没有往他所想的方向好转。
在他看见那些杀人凶手无所谓的表情时,当他看见受害者家人痛不欲生的样子时,总有种窒息的感觉要将他缠绕住,似乎在告诉他:
“沈翊,你不配走出来。”
这时,上空烟花再次炸开,烟火照亮两人。摩天轮已经上升到最高处,烟花似乎触手可及。
从上往下望,能看见所有人拿着手机拍照,热闹与嬉笑似乎与他隔离开来,无人的夜色包裹着角落处的低语。
沈翊突然双手捂着头,眉头紧蹙起来。那种沉闷的感觉又来了,刺激得神经都在发疼,沈翊有些难以自抑的急促呼吸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杜城急忙覆住他的手背,手心的冰凉让沈翊的疼痛消散了些,他强迫着让沈翊抬头,直视着他:
“你是一名画像师,你救了很多人沈翊。”
杜城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减轻他的痛苦:
“错误不代表着罪无可恕,况且凶手不是你……”
良久,沈翊才像缓过劲来,他的眸色黑白分明,轻推开杜城:
“可是间接凶手是我……”
说完,他似乎失了力气般靠着玻璃往地上滑,杜城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说:“坐下休息会。”
把他扶到凳子上,让他靠坐着。杜城轻声着开口道:
“你现在走不出来,我陪着你。”
难受也好痛苦也好,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能及时察觉到,他不相信沈翊的内心会被这些东西打败。
杜城在他身边坐下,看见沈翊头上的发箍歪了,他把发箍拿下来,把自己的也摘了,全部塞到沈翊手里:
“等你什么时候肯放过自己了,再把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