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昔年引(十二) 所求与所愿。

貂蝉的暗杀计划被发现后，想必就是守约知晓她的计划，但又贪图她的美色，采用某种方式消除了貂蝉的记忆，让她仅仅作为婵夫人活下去。

果然，貂蝉的记忆在第五日陷入了一片空白。

等到第六日，她再度醒来，四周的侍卫早已撤去，徒留下坐在她榻边的百里守约。

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俊美的银发少年，执起她的手，眸中倾泻万千柔情。

“我是谁，这是在哪?”她眼底透露出迷茫，却被了然于胸的守约拉住了手腕，“夫人，你终于醒了。今日，是你我新婚第五天。”

她望着他，眼底的那一丝迷茫逐渐散去，笑意绽放在唇角，而后蔓延到脸颊，眼角.......那大多数时刻下冰冷如霜的面颊笑起来这般动人。

夫君同她道，新婚没几天，她就不幸撞到头失忆，而他一直默默守候在她的身畔。

夫君同她道，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便感情甚笃。

夫君同她道，她身子尚弱，吹不得风，尽量不要出门见外客。

夫君同她道，他会与她长长久久。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貂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夫妻和顺恩爱，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愿景。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每与夫君亲近，自己的心会时不时传来绞痛，她更不明白，最近为何总是会做一个有关于恢复记忆的梦。

而后，她便等到了施离笙。

遍历完貂蝉的记忆，施离笙有些踌躇。过往之境里，她同貂蝉心意相通，自是知道失去记忆的那些天，她活得非常幸福。

纵使身处假象，那些笑容却并未作假。守约曾夸过的那样好看的笑容，一次次绽放在那张玉瓷般雪白的脸上。

醒来后，貂蝉抬眸望着她:“姑娘似乎欲言又止。”

“夫人可知，有时候未知，会比已知更好些。”

“施姑娘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与其沉溺于虚假的幸福，我选择面对真相，即便获知真相后会痛苦地活着，但是我不愿自欺欺人。请姑娘把看到的一切告知于我。”貂蝉神色颇为冷静，既然最终选择了面对真相，她早已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施离笙垂眸:“既然如此，我可以用幻灵之纱重现你的记忆，你便可以亲眼看见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缥缈的蓝纱轻拂，貂蝉的记忆一点点重现，貂蝉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却异常镇静。

“真的是夫君，消除了我的记忆，想来，定是为了我的美色。”

“这几天与他同床共枕，我却时常冒出想要刺杀于他的念头，原不是我不正常。”

“我全都想起来了，感谢姑娘。几日后，婵儿必将姑娘所求奉上。”

明明两件事情都得到了妥善解决，施离笙望着貂蝉，心里却有了一丝莫名的疑虑，总觉得事情有些过于顺理成章了。

不过，如今她牵挂的这两件事倘若一块解决，自然就到了回去的时候。已经三日没有云曜的消息，她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

变故来得这般快。

貂蝉到底是快意恩仇的女子，知晓自己失忆真相后，迅速下了狠手。守约回府后，很快命丧她的手下。

这一晚电闪雷鸣，是夜风雨交加，一声惊雷响彻城主府，变故陡生。城主遇刺，府里乱成了一锅粥。

施离笙所住的客房，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房门，看到面色镇静无比的貂蝉，身畔跟着侍女洛茶。

“怎么了?”施离笙询问道。

“城主遇刺，这里怕是留不得了。奴婢知道离开城主府的密道，城主曾有令若发生变故让奴婢送夫人离开，夫人执意差奴婢来寻施姑娘，施姑娘如今我等还是快走罢。”洛茶催促着，如今外面已被士兵包围，倘若不走密道，怕是难以逃出生天。

三人急匆匆走到城主府门外，城主府内哭天抢地，射灵派掌门死了，斯人已逝，长歌当哭。施离笙还在怔然，纵使施离笙与百里守约交情不深，这一刻却是真正感受到人走茶凉的悲凉来。洛茶这一刻面上也泛出悲色，唯有貂蝉面色仍然毫无波澜。

她太平静了......没有任何悲伤，也没有任何开心，宛若一个失去情绪的木偶。

施离笙堪堪想到，从方才到现在，貂蝉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蝉夫人......如今该唤你姑娘了，待此事平息，你便找个无人之地隐居吧，好好活下去。”洛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