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缘聚(四) 天神不会救人，人却会。

自小，小玉就因为瞳色有异，被旁人视作怪物。

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也渐渐听信村里的流言，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妖魔转世，时常喝醉了殴打她，而此时，小玉的娘总会紧紧地把女儿护在身后，自己默默地承受一切。

她的娘，一向吃素拜佛，祈求天神下凡，一愿女儿眼睛早日恢复如常，二愿夫君能不再酗酒打人。

这一日，在牌桌上输得满目腥红的爹再一次伸出厚重的手臂想要殴打她，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推出门外，耳畔还回荡着爹的阵阵怒吼。

快跑，小玉。

娘颤抖着手将她推出家，仅仅一句话在风中飘零的不成模样。

可是，她要去往哪里?天大地大，竟然容不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她一路狂奔，却看到以往多次欺辱嘲笑她的孩子，石头和丫蛋带着一帮村里孩子走过来，笑容异常亲切。

来啊，小玉，我们来躲猫猫。

她焦急地恳求道，我爹在打我娘，能不能......

能不能，救救我。

石头不耐烦地打断，你父亲那个赌鬼，一会我会让我爹去劝一劝的，但是现在，你要陪我们玩躲猫猫。

她知道石头的父亲是村长，所以相信了他的话。甚至还天真地认为，村里的孩子是不是终于接纳了她。

她的眼睛被白绫覆住，而后，劈天盖地的石块、垃圾.......伴随着孩子们的哄笑声，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将她吞噬。

小玉哭喊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怪物。"

小孩子的话，最真实，也最残忍。

是啊，自己是不幸的源头，倘若不是她，爹不会天天喝醉了冲娘发酒疯，家人不会成为村里人避之不及的对象，村里的孩子不会一次次轮番欺辱她.....

不知是谁，在她身后轻轻一推。

小玉还是下意识唤了一句，救命 。

可是，或许再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唤。她这样的怪物，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

可是，竟然真的有天神下凡。

云大侠救了她。

云大侠身边容貌秀美的姐姐，名唤笙离的，眸光柔和，望着她微笑着，取来溪水，擦拭她受伤的眼角。

这个姐姐，并没有和别人一样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而是开口道:

"你说，他们因为你的眼睛欺负你，对不对?可是姐姐要告诉你，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一双眼睛。"

小玉怔怔地望着他们，忽然露出一个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笑容:"云大侠，姐姐，你们就像天神下凡一般。"

"天神不会救人，人却会救人。"云曜在她面前站定，神色冷凝宛若山巅之雪。

"带路，去你家。"

"这么说，云大侠愿意救我娘了?"小玉的脸上浮现出欣喜。

施离笙嘴角翘起一个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弧度，她不由得拍了拍阿曜:"阿曜，那毕竟是小玉的父亲，你....."

"阿笙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少年开口，音色山明水净。

令施离笙没有想到的是，小玉的家非常破败。

几间破败草屋，堪堪当得起家徒四壁这个词。几人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大声的咒骂，伴随着呜呜的女人哭声，听得人心底发颤。

方才听小玉描述，施离笙还没有如此愤怒，这一刻，却是恨不得让阿曜把屋子里的男人千刀万剐。

村里人的欺辱算得了什么，家中人的态度才是真正扎人的尖刀。

她不由得抓紧小玉的手，小玉面色发白，而一旁的云曜，神色冰冷晦暗。

破败的门被一下子踹开。

里面大肆打骂妻子的男人愣住了，模样有些好笑:"是.....你....云曜云盟主?"

而被殴打的女人，眼里泛起泪光，有救了。

村子里谁人不知，云大侠向来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是天下普通人的救世主。

"我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这种人，向最亲近之人发泄自己的无能。"

而那个男人，颤抖着倒在地上，脸因为害怕扭曲成一团，嘴里哆嗦着:"我错了，云大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