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楼下的客厅就闻见饭菜的香味,他走到桌前一看,蒸蛋从中间破开一道口子淋了些酱油在上面,从裂口上看,那个蒸蛋相当顺滑像个布丁一样Q弹,一丝气泡都看不见;小白菜挑选的都是很新鲜的嫩芽,炒的翠绿翠绿的;肉沫沉在底下,上面漂着些姜丝,那些姜丝被切得像头发丝一般细,有些许油浮在表面。
真的做的很完美,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应该是可以品尝出这顿饭的美妙之处,但是自己却没有这方面的味觉。
太遗憾了。
“咯。”
江临仙把饭递给他,他伸出双手虔诚地接过来。
江临仙看见陈晋这个动作,盯着陈晋静默了片刻,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开始低头吃饭。
陈晋盯着眼前的饭菜如临大敌,他在内心开始祈祷,不论是玉皇大帝也好上帝也好,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吐,只要不吐,我愿意奉献一年寿命给你们。
然后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饭菜,很恶心的味道,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别人形容恶心大概就是说去吃屎吧。对他来说,饭菜就应该像吃屎一样令他恶心。
好几次胃里的食物都要翻涌到嗓子眼,然后他拼命吞了下去。
“你到底是怎样?”江临仙用筷子压住他的筷子,皱起眉头问他。
“啊?”
江临仙的声音明显带着忍耐的怒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一副想吐的样子,很难吃吗?不想吃可以不吃,不要勉强。”
陈晋回过神,赶紧解释:“没有,你做的菜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江临仙皱了皱眉,直视着他的眼睛,他很想躲,但是被这样注视着,他似乎避无可避,良久江临仙松开他的筷子。
江临仙的饭碗空了,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陈晋,说:“那么,剩下的你全吃了吧。”
陈晋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桌上几乎还剩了一半的菜,他碗里的饭也只动了3/1。
一股绝望萦绕在心头,上帝玉皇大帝我愿意献出两年的寿命,求你们不要让我当他的面吐出来!
然后江临仙就真的坐在对面盯着陈晋要吐不吐地把饭菜一口不剩地吃光。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钟头,吃得他满头大汗。
突然江临仙冷笑一声,说:“你给我坐在这里,在我洗完碗出来之前哪里都不许去。”说完他就开始收拾碗筷。
陈晋忍吐忍到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死死盯着江临仙,点了点头。不敢开口说话,他怕一说话,饭菜就要从嘴里喷出来。
同时他也在心里感叹,这个人真的是霸道得过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临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他把水递给陈晋,说:“青柠水可以吗?顺顺喉咙。”
青柠水?真是救了他大命了,他接过水猛地咕噜咕噜地灌了大半杯。
反胃的感觉被压制住了。
有点神奇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吃饭完全没有吐出来,以前其实也试过吃完饭立刻和青柠水压制的,还是会吐的,只是吐多吐少而已。
他的视线被手里的杯子吸引了视线,这是一只画着一只歪七扭八黑猫的白瓷杯。
对于杯子的装饰画来说,真的过分丑了。
江临仙抱着一个竹篓从外面走进来,他把竹篓往陈晋面前一丢,然后又进了厨房。
陈晋往竹篓里一看,满满一筐的青柠。
不久江临仙拿了两把刀从厨房出来,递了一把给陈晋。
然后铺了一层纸板在饭桌上,示范似的缓缓把青柠切开,然后把切口向上平铺在纸板上。
然后抬头看了眼陈晋。
那眼神好似在说,懂?
懂懂懂,陈晋立马从竹篓里拿出一个来切开然后把它们放在江临仙的旁边。
江临仙瞟了一眼,就低头开始疯狂切青柠的模式。
陈晋想快一点的,但是真的比不过,那家伙真的是手起刀落又快又狠。
切了大半娄后,陈晋的腰就开始受不了了。他看着停不下来的江临仙问道:“为什么有这么多青柠。”
江临仙头都没抬地回答:“他说你喜欢吃青柠,特意买了一大竹篓,但是这么老些你一下子肯定吃不完,我想着切开晒干,以后可以拿出来泡茶喝。”
“他?”
江临仙手上的动作为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说:“你舅舅。”
他听出来江临仙好似有点抗拒喊他舅舅喊爸爸。
“你为什么姓江?”
江临仙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然后冷笑一声,说:“你不知道啊?”
被这么一笑,陈晋有些不知所措:“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这个舅舅,我妈没跟我说过他的事。”
“诶?”江临仙把尾音拉得很长,切开一个青柠放到纸板上,说:“准确来说我不是你舅舅的儿子。”
“什么?那你是谁的儿子?”
“我妈是怀孕快生产的时候才来漂泊来这个小镇跟你舅舅结婚的,爸爸是谁?我可不知道。”江临仙一边说一边切着青柠,手上的动作很麻利,没有丝毫犹豫,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很平淡,甚至有些调侃的意思。
陈晋愣在当场,什么意思?他舅舅是接盘侠?
“啊,啊,是这样啊。”他点着头,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江临仙。
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低下头继续切青柠。
气氛尬住了,外头的知了被烈日烤得有气无力地叫着。
青柠切好后,江临仙和陈晋抬着一张张纸板爬到二楼的楼顶晒着,来来回回六七趟。
陈晋累到虚脱,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运动量。
因为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他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二楼的沙发里。
他趴在沙发里看着坐在阳台藤椅里悠闲地晃着脚丫看书一丝汗都没流的江临仙发呆。
光亮里的江临仙近乎白得发光,那双手纤长有力,手背上的皮肤很薄,透过白皙的皮肤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他的指甲剪得很短,但是甲床很长并且往外透着健康的粉色。
他真的长得好完美啊,体力也很好。
这就是妈妈嘴里土土的又黑又糙的曲州人吗?他也想这么土这么黑这么糙。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黑成一片了,他身上披了个薄薄的原色的麻布毯子。
他的心又雀跃起来,是江临仙给自己盖的吗?意外的又霸道又温柔吗?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把毯子拽到头顶,深深地在里面吸了一口气。
有股熟悉的薄荷香,是江临仙身上的味道。喜得他的双脚欢快地蹬了蹬。
仔细听楼下有些细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