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破碎

殊有执从荀缇家离开，心想荀缇会误认为他是出来追黑衣人，不会太担心。

再次确定远离荀缇后，强撑的气力都没有了，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自知，被自身法器伤到的地方不算严重，用微弱的法力就能治疗好，而荀缇那把黑色长剑刺的伤，他则无能为力。

那把长剑殊有执识得，正是在原本世界里荀缇的佩剑，苦言。

苦言此剑，原身是仙台灵域守境灵石，殊有执偶然之中，斩杀守境灵兽，炼化为仙剑，他身为魔族，无法使用，于是后来送给荀缇，而荀缇又几经炼化，苦言在三界之中也算得上极品仙剑。

最为重要的是，那守境灵兽死前对殊有执施下咒印，故此苦言算得殊有执的克星。

如今被克星所伤，伤势虽不算惨目忍睹，也够得殊有执消受。

殊有执找了一处还算隐蔽的角落，靠着角落的树木慢慢坐下，打坐施法先为自己疗伤，但不运动还好，伤口只是隐隐作痛，一运动，那伤口就渗出鲜血。

原本洁白的衣袍，如今已经染上一片鲜红。

“呃……”他还想再尝试，伤口却反噬得更厉害。

此时月已当空，寒冷的月光穿过枝干，肆意洒在树下人身上，银白色的光像冬日寒霜，顺着伤者衣袍渐渐凝结，殊有执下意识蜷缩起来，双手攥紧放在屈膝上。

而那股寒意并非错觉，是从骨髓深处钻出来的，体内寒冰，直逼心口，只想把他冰封起来。

呃，倒也不想想象中那么疼……殊有执咬着干涸泛白的嘴唇，如此想。

记忆深处，关于寒冰的太多，他十分怕冷，可总有人告诉他，害怕没有用，于是那寒冷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和万千伤痛一样，能忍则忍。

殊有执缩成一团，额头汗珠越来越多，面上血色稀缺。

他忽的想起母妃当年带着他，从魔域禁地走出去，哪儿不似仙凡两界，寒冷的地方是入目冰雪，魔域之内只有无尽的黑暗，那些寒冷的源头，也都是刻骨的怨念所化，纵使同样通体晶莹的冰块，在魔域里也是萦绕一圈魔气。

殊有执讨厌寒冷的地方……可他知道，自己的体内因为极寒之气受的伤，最能要了自己的命。

最害怕的，往往最能杀了你……

所以他学着不害怕……可内心深处，怎么会……

不害怕。

“有没有人说过你奇怪？”

荀缇从远处走来，走到殊有执身边，见他缩成一团，猜到他伤得不轻，顺势蹲下，无奈道。

“唔……”

殊有执从臂弯里抬起头，头有点晕，像坠了千斤，只能稍微露出一双眼睛，他看见面前的人是荀缇，努力绽出一抹笑：“抱歉，又要麻烦你了，我以为我可以挺过去……”

“能走吗？”荀缇察觉到他额头的汗珠，看他一双清明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还要努力微笑装作没什么大事的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殊有执艰难的说：“浑身都冷，感觉一碰就要碎了……应该走不了了。”

荀缇：“啧，比我想得要严重啊。”

殊有执：“……抱歉。”

“不要一直说抱歉了，”荀缇很是无奈，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心中斟酌一番，伸手将他横抱起来，略有嫌弃的说：“殊劫，你真的是魔尊吗？与我所知并不相符啊……”

然后又小声嘀咕道：“我还没交女朋友……第一次公主抱居然是抱……啧。”

殊有执倒没想到荀缇会如此，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开口就想道谢。

“别了，不用抱歉，等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不过，他怎么这么轻，太轻了……”

荀缇很是疑惑，却只敢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按理来说，他二人身高只差一个头，殊有执又是修仙之人，体重不该这样轻，而且……荀缇低头望去，怀里的人痛苦地蜷缩着，仿佛双手略微用力，就能将他捏碎了。

这种破碎感……荀缇摇摇头，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