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两人在下淮城门处分手暂别，的场还不能离开九头谷。斑显然不待见的场，朝外挥了挥爪子冷漠地赶人走，结果被夏目在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倒是桉，小丫头专门从空间里出来一趟，很有礼貌的向人道谢。

的场也不惊讶，二尾猫又虽然特殊，但也不算上什么奇珍异兽。况且夏目身边，有什么妖怪出现都不奇怪。

虽然作为人类这么描述不太合适，但夏目身上有一种吸引妖怪的特殊力量，的场虽然不能明确感觉到，但通过自己的式神，隐隐也会受到影响。

临走前的场还不忘给夏目塞上一堆钱，本来少年推辞不愿收下，但的场告诉他，这里是下淮，没有钱根本连门都进不去，他这下不得不收了。

“就当是请你去妖界的委托费吧，别太在意，的场家不缺钱。你要是愿意考虑嫁进来，以后每月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

“还真是财大气粗。”

夏目一路上习惯了，倒也不再羞恼，只是小声吐槽了两句，抱紧了还在翻白眼的斑，挥手同的场告别后进了城。

下淮人口稀少并不繁华，但经济却丝毫不逊于那些大城镇。的场告诉夏目，在这里行事要谨慎，因为下淮经济发达的核心在于灰色产业。这里地理位置偏僻，与大多数城镇隔着一个九头谷，又因和妖界接近，有着不少特殊的自然现象，在这里，违禁药物和人口的买卖是难以被禁止的，而这些违法的方法又是最赚钱的，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名为雨玲珑的青楼并不难找，下淮最热闹的红街，最繁华的门店，就是雨玲珑。

虽说皇家在明面律法上禁止了皮肉生意，但这里是下淮，这里的艺馆并不像中心城那样拘泥于歌舞琴笛，私底下靠皮肉生意赚钱的不再少数，名为艺馆，实为青楼。

雨玲珑就是这样一家人尽皆知的青楼。

只见面前敞开的大门处是冰蓝珠帘，顶端则悬着深蓝漆木的匾额，其上精致的题着三个大字“雨玲珑”。

夏目本能的有些排斥这种地方，进去后只感到面红耳赤，浑身的不自在，不知道眼睛该放哪，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抱住斑，又用衣袖阻挡住试图触摸向斑的女孩的手，他可不想这里见血。

最后有些不知所措的被几个朝他迎来的女人簇拥着带进大厅，女孩子们嘴里说着调笑的话，这样好看的客人是少有的，虽说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但还是希望能争取一下更有风度的俊朗恩客。

大厅里有女子在台上演奏琵琶，吴侬软语的歌声靡靡徐开，她白纱半遮着面容，台下是男人们痴迷的凝望，那视线灼热地仿佛要烧穿遮掩宝物的迷雾。

他不喜欢那种视线，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夏目别扭的不愿去看。

一个穿着华丽的女性长者看这边有骚动于是走来，摆了摆手，示意姑娘们散开，又温言细语地同夏目说话，“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您可瞧着有哪位姑娘入得了眼？”

夏目局促地掏出金钱来，要了一个房间，拒绝了婀娜多姿的女孩子们，只要了些食物，又被怀里的斑戳了几下，不太情愿的补上一句“再拿一些酒来”。

夏目被她带上了楼，这里似乎是被刻意降低了建筑的隔音效果，有几间屋子内清楚的传出来暧昧的喘息与呻吟，还有难以理解的水声，甚至有几声急促的破音尖叫，夏目抖了抖，低下红透的脸，半点都不敢去看向其他的房间。

他听到了怀中斑那几声促狭的笑，于是不满的在斑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有隔音好些的房间吗？”

女人了然地笑笑，“奴家懂得，公子请随我来。”

她见过各种人，这种未尝情事的小公子也不在少数，多半是跟人打了赌，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好奇又不敢尝试，但直接回去未免丢了脸面，所以干脆待上个半天，吃吃喝喝，也算是喝过花酒，开了个鲜。

她倒是不介意，虽然青楼主要营生不是这个，但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好说。

虽然女人猜的可以说与真相是毫不相干，但省了夏目许多事，在被带进房间后，除了来送吃食酒水的小侍外，无人打扰。他总算松了一口气，毫无形象地倒在光滑柔软的床榻上，发烫的脸颊触碰着细腻的冰丝稍微降下了一些温度。

斑倒是吃的自在快活，啃完一个鸡腿还不忘朝着夏目喊道：“夏目！快来尝尝，这酒不错，这鸡肉也好吃！”

“老师，你也太没神经了！”夏目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来，绣着大红鸳鸯的被子似乎能够掩盖住他绯红的脸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等下、再吃……”

“如果我没记错，夏目你上个月刚过了十九岁生辰，普通人类你这个年岁多半都已经成家了……”

“所以老师你是要和我成婚吗？”夏目有些恼，没有抬头，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不然我就只能去找的场成婚了，谁叫我一直不受人类的欢迎！”

“哈？”

斑完全没理解夏目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就被突然插进来的女声所打断。

“什么成婚？”桉刚一出来就听到夏目最后一句话，本能的忽略‘的场’二字，兴致冲冲地以猫咪的形态扑到夏目旁边，激动地询问道：“夏目是要和我成婚吗？”

“哪都有你，小丫头片子，一边呆着去！”斑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切！肥猫，真不知道夏目喜欢你哪里？！”桉对着斑回了一个白眼，转头后又迅速变了脸，可可爱爱地趴在夏目旁边，问道：“夏目，夏目，这里就是雨玲珑吗？好漂亮啊！”

“对。”

夏目不去理憋着气喝酒的斑，他用左胳膊撑在被子上，抬起身子，另一只手在桉柔软的皮毛上抚摸着。

“好香的味道！”桉动了动鼻子，小脑袋在夏目的掌心一边蹭着，一边四处嗅，然后一脸兴奋地喊叫：“夏目，我可以出去玩吗？”

“嗯，不要跑太远。”

桉得了允许，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夏目，你太惯着她了。”

夏目其实也有感觉到这一点，桉的请求他总是会答应，之前闹着要和他睡，他都会同意。想了想，最后叹声道：“可能是因为习惯吧，以前我就喜欢什么都由着她，那个时候，我不方便出村，在村里，身边也就只有她了。”

在那些寒冷的夜晚，桉是他身边唯一的温度。

“……”斑没再说话，只是有些闷闷地喝起了酒，这种错过的感觉并不好受。

夏目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老师突然间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说来好笑，他们两个总是难以察觉对方突然的情绪，明明彼此珍惜，却没办法更好的理解。

神色暗了暗，夏目起身，打算出去在楼里转一转，按照云琅所说，这里有所机遇，他自然是得在这里到处找找。

看到隔壁房间桉正在一个女孩子怀里撒娇，夏目忍不住失笑。他没太专注，结果刚一下楼，就看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

“哎哟，公子，您来了，还是上次那几位姑娘？”身着华服的老鸨掐魅带笑，上前迎来，去搀扶一副醉生梦死姿态的男人，又转头招呼着自家那群姑娘，让她们按照老规矩行事，可不能怠慢了这位矜贵的客人。

毕方单眼挑眉，细长的眉毛随着眼皮起伏，那双眼装盈了这世道的爱怜，眼角下勾，欲将氤氲的情愫，全都包裹在这儿，复瞧眼尾，明是下垂的趋势，却又在末端出其不意的上翘，这也倒是毕方的魅力所在，不喜欢世俗规规矩矩的附加，更偏向于自由自在的翱翔，鼻形直挺，侧出山峰。他四处洒下几婉情意后，眸子里头还不舍的撇去情丝，他闭眼，薄唇微张，冉冉从深喉中吐出珠玑：“是。”

毕方一抿唇，似是碎玉被碾，处处都是锦绣。

安安分分把衣服穿好，对于毕方而言，实在是太难，就像是条条框框处处在限制他，更因为时常待青楼，衣服算得上是无用之物，所以毕方对于蔽身的概念还是淡薄，喜欢将肩部漏出，看起来那样不羁。乌黑的长发垂搭在毕方的肩上，黯与缟形成昭彰的对比，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毕方肌肉线条上。

毕方一踱行，通体霜色褙子的衣摆点缀着的鸦青色丹顶鹤图案便跟着调子而盘旋于毕方步下，衣裙刺绣将鸟类的神韵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它们便会冲破布料的枷锁。

夏目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正如云琅所言，这里能够给他想要的。

磅礴的妖气，衣间的图案，毕方——显而易见的答案，他想要去往妖界唯一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