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没事吧？！”夏目来不及想太多别的什么，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令他只想着要赶快救人才可以。他急忙快步走到女人的身旁，同时将怀里的斑放到地上，好腾出手来扶起瘫倒在地的女人，桉在后面小跑着跟了过来。

在夏目的手刚刚触碰到女人的肩膀时，她就恢复了意识，苏醒了过来。只见她半睁着眼看向夏目，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漾着摄人心神的光亮，她弯着嘴角微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没事，阁下。”

“真的没关系吗……”夏目有些犹豫，因为女人的情况是肉眼可见的糟糕。

“没事的，感谢您的唤醒。请稍等，阁下，我的身体修复的很快，所以没关系……”女人的声音温柔和煦，许是长久以来作为上位者养成的习惯，虽然使用的敬语，自身的气势却依旧不落下风，其中蕴含的强势与雍容，令人不由得感到心安与钦慕。她顿了顿，又提出了建议，“当然，如果阁下还愿意提供些许妖力予我，我将万分感谢，必有重酬。”

斑听到这个建议皱了皱眉，而桉只是十分费解地看着女人，如同面前是一个她无法理解的什么东西一样。

“夏目！别……”

斑的叫声并没能成功阻止夏目的行为，他将手递给了女人，让她拿走了自己一部分的妖力。虽然这种形容有些奇怪，但夏目总觉得，面前的女性给了他一种像是母亲一样温暖的感觉，所以他想要帮助她。明明很轻易便能感觉到面前的存在并不是普通的妖怪那么简单，其口吻也将她高等的地位透露的一干二净，但夏目却不觉得有被轻视。相反，他感受到了自己是被平等对待的，这是很矛盾的表现，但他相信自己此时的感受。

桉依偎到夏目的身边，有些恐惧但又不像是在害怕的样子，斑在一步远的地方，紧紧盯着女人，似乎做好了随时变回原型的准备。

当太阳彻底恢复成往日艳阳高照时的样子后，女人的身体便迅速恢复了起来，片刻间，她身体表面上的伤口就已经消失了七七八八。

“您……”

夏目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女人便先开了口。

“阁下，感谢您的帮助。”

“我并没有做什么。”夏目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帮到她什么，因此对女人的感谢只觉得受之有愧。

“您的妖力唤醒了我，否则我有可能因为一直沉睡而错过太阳，以至于无法修复伤口甚至死去。”虽然谈到了自己死亡的可能性，但炎依旧平和地说着话，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起伏，“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没能自我介绍，您可以称呼我为天……炎。”

炎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下，但因为很迅速的将音节转了个弯，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并没有被夏目他们注意到险些说出的字眼。

“请问阁下该如何称呼呢？还有那边的两个小妖怪，他们是阁下您的式神吗？可似乎感觉不太对。”炎睁着似火焰般深沉橘红的双眸看过来，有些困惑地眨了眨。

“您好，炎小姐，我是夏目贵志。这位是猫咪老师，也可以叫他斑，而这个孩子是桉，算是我的式神吧，不过老师他并不是我的式神，他……”夏目说到这里忍不住卡壳了，他一时间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介绍他和老师之间的关系。

朋友？家人？一起旅行的同伴？保护者与被保护者？前世的熟人？——似乎都不是。

还是说，恋人？——可却也不是。

虽然说告白似乎很顺利的样子，但之后他们并没有多说过关于这些的事情，相处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将这样的关系定义为恋爱对真正的恋人来说也太冒犯了吧。

“我和夏目，只是一段孽缘罢了……”斑随口接过了夏目没能说清楚的话语，没有回应夏目一瞬间的愣怔，而是迅速转到了下一个话题，他并不是很想多说这个，让不清楚来历的妖怪知道他们太多说不定会有危险，夏目这个人总是太天真，过于轻易地相信其他人或者妖，所以他需要谨慎一些才可以。斑眯了眯眼，“倒是你，你不太像是妖怪，本大爷可不记得有什么妖怪会像你这样没有妖气，却有一身凌厉的妖力。”

桉附和似地点了点头，她从刚才一开始就因为女人表现出的奇怪而感到颤栗，以至于连对话都不想加入，要不是因为担心夏目，她就直接躲进式神空间去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斑的话可以说是没有礼貌的，但斑并不觉得需要对这个家伙存在什么尊重的态度，她的来历太不明朗了，连名字似乎都是虚假的。

“我不算是妖怪，但也是妖怪，小猫咪，是你孤落寡闻了。”炎虽面上温和的笑着，但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尖锐。

斑有些炸毛，一双狐狸眼警惕的凝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炎笑了笑，嘴角有些冷意。夏目看着两妖针锋相对的样子，只感到有些无奈，对炎莫名的信任只是他的感觉，所以他无法说服老师和桉。

“夏目阁下，再次感谢您的帮助。”面对夏目的时候，炎的声音又变回之前无比温和的状态了，“我在遭遇了袭击后，便逃到了附近。因为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所以随之追寻而来，是从您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一股温和的，清澈的，很令我怀念的气息。炎没有说完全，因为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形容是否准确。

“是因为玲子小姐吗？”夏目听到炎的话后，第一反应是这个，因为许多名字在友人帐上的妖怪都有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语。

“不是。”炎摇了摇头，否定了夏目的猜测，“我并不知道夏目阁下您口中的玲子是谁，我只是隐约觉得……”

炎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阁下的身上，有天的气息。”

“阁下的身上，寄宿着天命。”

“为什么这么说呢？”炎的眼睛里在一瞬间充斥着夏目看不懂的狂热，他无法理解炎所说的话语，但夏目并不觉得这是可怕的，甚至觉得这样的炎很可爱，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很难具体的描述，我也无法说太多，毕竟有关天的一切是被限制的。”炎的掌心燃起橘黄色的火焰，映照进夏目琥珀般的眼眸中摇晃，她的身上有微微的光亮，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专注而深邃地注视着夏目，“如果可以的话，能允许我跟在阁下您的身边吗？”

还不等老师和桉出声反对，夏目就像是着了迷一般，迅速的点头答应了炎的请求。因为他的同意，契约成立，炎身上的光亮化作一个燃烧的太阳般的金色印记烙在了夏目的手背上，闪烁了几秒，而后消失不见。

“这是？”

“算是式神的契约吧，令我可以时刻感知到您在哪里，方便我跟随保护您。”炎简洁的解释着，“虽然我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太阳的力量只能恢复表面上的，有些暗伤还需要时间，但我会尽力保护您的，阁下。”

炎的嘴角勾勒起嘲讽的弧度。

“绝对比那两只小猫有用。”

斑一瞬间化作了原型，巨大的利爪压在炎的身上，她的身体燃起火焰，灼热的温度令斑不得不松开爪子，但锋利的指甲依旧划破了炎的皮肤，形成了几道血痕。不过在阳光下，这种皮外伤，很快便开始愈合。

“老师！”

夏目着急之下，一拳打在了斑的身上，令斑变回了猫咪的样子，成功阻止了两个家伙真的打起来。

桉只是维持着龇牙咧嘴的状态，因为夏目的行动而没有加入进去。

斑冷哼一声，窝进了夏目怀里，他始终都对炎的存在感到不舒服，倒不是在觉得炎会攻击夏目，如果真的确定如此，他才不会轻易松手，就算会被烧伤也要撕裂她的喉咙。他只是，对炎这个存在本身感到不喜，以及一种别样的不安。

“几位，休战，可以吗？”夏目无奈的揉了揉斑的脑袋，又伸手拉起了炎。

“既然阁下这么说，那是当然的。”炎不急不缓地回答道。

斑没出声，但乖巧趴在他怀里的样子，证明他同意了休战的事情。桉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顺着衣摆爬到了夏目肩上，不再去看炎。

“夏目，小心点。”桉叮嘱完之后，就钻回式神空间了，她和炎呆在一起很不舒服。

“看来我被讨厌了。”

炎无奈地笑笑，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并没有怎么失落的样子。

“阁下，如果有需要请召唤我，我会呆在式神空间里养伤，只要您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听见。”

每个式神的空间的独有的，倒不用担心桉和炎会打起来。

“老师，还在生气吗？”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余火灼烧木头的声音和馒头刨着蹄子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

“我没有生气。”斑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倒是挺喜欢炎的，她给我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夏目想了想，然后举了个例子，“就像是在母亲怀里那样的感觉。”

眼见斑变得更不高兴地样子，夏目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最喜欢的是老师。”

“话说回来，老师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一段孽缘吗？好过分！”夏目的声音里带了些委屈的意味。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斑轻描淡写地解释。

“我知道的。”夏目低声笑了，他只是在开个玩笑，斑所想的，他明白，只是，“其实，说不定，这个词语更适合形容呢。”

夏目抱着斑慢悠悠地走着，馒头跟在后面，快到黄昏了，距离老师提到的、他所使用的的容器诞生的地方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