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时过境迁

当年的迟宴是新科状元，是朝中新星，如今的他已位列宰辅，实现了怀吉的梦想。

淑慧看着迟宴，总像看到了怀吉，看到他未入宫，该有的样子，可以进垂拱殿可以娶颜如玉。

曹明颜母后再看什么看的这样入神？

赵淑慧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赵淑慧想当年本宫也是在这，同姐姐孃孃，看着你父亲。

曹明颜母后是想姑祖母与外祖母了吧。

曹明颜当年儿臣年纪尚小，都忘了姑祖母的样子。

曹明颜将来会是曹家第二位皇后，淑慧还记得曹明颜初嫁文景时，还不似如今这般沉稳，如同自己年少时一样，可这世上便没有一成不变的人。

赵淑慧这些年苦了你了，儒娴这孩子年纪轻轻便走了…

听到李儒娴的名字，曹明颜低垂着眼眸，这些年她不止是太子妃，同样是个失去女儿的母亲。

赵淑慧过几日陪本宫一同去看看孃孃吧，也记一记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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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

淑慧与曹明颜一同出宫，此番出宫是为了祭拜苗心禾与曹丹姝。

赵淑慧好不容易出宫，回曹家看看吧。

曹明颜母后，这只怕是不合规矩…

赵淑慧舟车劳顿你且休息休息。

曹明颜那母后呢？

赵淑慧日落之前会有人去接你。

淑慧并没有直说，便转身上了马车。

大相国寺

淑慧独自一人来到了大相国寺，这里一草一木多年了并无变化，当年卖炙猪肉的地方却换了人，再也吃不出以前的味道。

庙前人来人往，来着的人是有所求，她也不例外，只是不知为何摇了几次签，尽是下下签，所幸也没了性质。

赵淑慧人死后究竟有没有来生？

她从前从不信鬼神之说，如今倒想明白人死后究竟有无轮回，淑慧甚至觉得自己魔怔了，可总想探个明白，看着自己这副模样，也算终于知道，为何明帝人到晚年突然寻求长生之道，变得求仙问卜。

万能角色施主这样问，便是心中有所求。

万能角色施主求而不得…

赵淑慧主持怎知我求而不得。

万能角色此世幸福满满者，是不会奢想来世。

曹文熤主持可解？

万能角色曹大人

曹文熤的突然到来，让淑慧有些诧异。

赵淑慧主持认识…

万能角色曹大人是寺中常客。

赵淑慧哦？曹大人什么时候也爱求仙问卜。

曹文熤人生有诸多疑惑不解之处，总要寻找豁然的办法。

万能角色这位女施主，求而不得乃世间常事，这个世上幸与不幸之人皆是苦主。

主持走后，独留淑慧与曹文熤二人。

曹文熤娘娘出宫陛下可知？

此番出宫是淑慧擅自决定，只在前几日同李明宸提过几嘴，若他知道，便不会这么轻易的来到大相国寺。

淑慧没有回答，曹文熤心知肚明。

曹文熤娘娘所求是何？

赵淑慧我这一生失去了太多，只是想着来世不再重蹈覆辙，如今看来是我痴心妄想。

曹文熤也是臣痴心妄想，来世太过虚无缥缈，眼下却是真真切切的。

赵淑慧我与大人相识半生，不论其他也是故友之交，大人可否带我在大相国寺转转。

当年他们也是这样并肩走在这里，那时是青葱少年，如今已白发苍苍，他不是从前的曹公子，她也不是从前的明仪公主。

曹文熤如今大雍国泰明安内外安定，比我们年轻时大不相同。

赵淑慧大不相同的岂止是环境。

如今淑慧卸下华服珠翠，发间别着的是当年曹文熤所赠的发簪，曹文熤通身朴素，披着的是淑慧当年所赠的披风。

他们二人即便已是暮年，都未曾忘记这份情谊，位高权重的二人最想回到的却是自己最普通的时候。

赵淑慧如今我站在这万人之巅，觉得越发彻骨，无论是当年的大长公主还是如今的皇后，我所做却不是我所愿。

赵淑慧从前我苦苦相争却陷入困境，孃孃告诉我公主受天下供养，便要做好国朝女子的典范，这些年我谨记于心，从不行差踏错，我将自己变成一尊菩萨，好到让天下人都忘了当年我夜叩宫门之事。

“天家女子一生衣食用度，无不及天下之养受万民供奉，我们对他们来说不是寻常女子，而是画中的美人，书上的贤媛，庙里的菩萨，一生可供他们妻女效仿的神像，保持完美的形象做国朝女子的典范，便是我们泽被天下的方式。所以你不可以露出血肉之躯的真相跌入凡尘，否则他们会惊诧忧虑甚至愤怒，步步紧逼一定要把你请回到那神龛上去。”

当年夜叩宫门，淑慧只一心想要回家，后来才明白，皇宫从不是她的家，如今看从前，只觉那时的自己单纯可笑。

赵淑慧其实当年在福宁殿大人跪在爹爹面前时，我一直都在。

“臣才疏学浅，如何配得上公主，求官家不要迁怒曹家，不要迁怒姑姑。”

曹文熤臣…

赵淑慧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从不怪你，只觉自己牵累了你。

赵淑慧我演了一辈子的戏，如今只想做一次自己，曹哥哥…

他们分别四十余年，曹文熤心中牵挂了四十余年，如今他知自己没有多长时间了，便想放纵自己一次。

曹文熤我总觉人生漫长，可每每见到你便觉人生苦短，我常来寺中，便是寻求安慰妄想来生，来世我想一生做你心中后羿，不再辜负此生。

曹文熤淑慧，我一直努力克制，甚至是让自己不去多看你一眼，看着你郁郁寡欢，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心里一直有你。

“淑慧”二字从曹文熤口中说出时，淑慧就已眼眶通红，她了解他，他一生清醒克制，从不越界一步，即便是年少之时，也未曾叫过几声她的闺名。

赵淑慧我知道，我心里一直都知道…

四十余年，他们之间见过的面说过的话都寥寥无几，可即便如此依旧心有灵犀，哪怕一辈子不见，他们也知对方心意，不会因为猜疑而心生嫌隙。

这便是他们感情最厉害的地方，不会像文德和景瑶，亦或是赵景明和清然，容嫣和邵时崇，曹丹姝与赵祯那样，存在误会或是最终因误会而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