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船之陈央篇第七章

陈央又将台柳妆台上的那支梨花步摇上的梨花玉摘了下来，揣进了衣袖，这是姊姊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他又依着台柳的样子在床边的镜中涂上铅粉额黄，贴上梅花翠钿，又将姊姊白日买来的青绿花钗大袖襦裙套在自己的短袍外。

陈央（沉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因着身形挺拔，他并显不出年岁尚小。而如墨的眉峰便是不用黛青也显得拂烟如画。

而正当陈央将口脂生疏的抹在唇上时，倚红阁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陈央嗯？

已是黄昏，迎娶的队伍已经到了阁下，娶小妾这类小事当然不用曹二公子亲自出马，即使这样，这阵仗仍然大得离谱。

锣声震天响，唯恐世人不知他浪荡公子要在柳巷娶亲。

陈央眼神一暗，将那绣着紫红牡丹的盖头挑到头上，刚遮住视线，便听到房门被“彭”的推开。

两个小奴麻利地走过来，没有交谈，搀了陈央便走。

陈央这倒省去了我笨嘴拙舌的解释....

这并无礼节的举止反倒令陈央长出一口气，只要坐上轿子，便是万事大吉了。

共下三楼台阶的路从未显得如此漫长，陈央竭力稳住身形，脚尖几乎勾不住那小巧的云头锦履。

正在犹疑当下，身旁突然伸过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陈央（是谁？）

陈央浑身一颤，几乎想立刻将镜片拔出。

但旁边却没了动静，将他搀扶下了台阶后，那手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陈央.......

经过了旁边唢呐吹出的喜曲儿，管事的收获颇丰的吱哇大笑，还有姨娘们沸反盈天的揽客声，陈央终是坐进了那铺着玲珑红色绸缎的大轿中。

他抓紧手旁冰凉的玉，只盼裴姨娘没有欺骗他，姊姊真的能够安全逃离这里。

起轿行至永平街，白日并未下透的雨使天空变得阴冷，轿子四面漏风，时不时刮来的细碎雪粒让只穿了两件单衣的陈央抖个不停。

陈央好冷.....感觉浑身都被冻穿了....

那小奴拿来的毡被根本挡不住这彻骨的寒意。陈央想，自己就算侥幸逃脱，也会被冻死在这天寒地冻的夜里。

正皱眉想着，忽地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豆大的雨滴打在帘幕上，瓢泼大雨就这么下了起来。

陈央揭开帘子，便听得驾车的人冲着马夫在喊：

马夫这雨快的出奇，看着一时停歇不了。我们已经到了郊区边界，没法再赶路。派一个人快马加鞭去禀告，我们暂且在这溪流旁边歇息，雨停再走。

话音刚落，轿子旁人群骚动，都忙着整理物件找棵大树躲雨。

众人这雨怎来的如此生猛....一点没有征兆...

至于新娘子，谁还管她，给床被褥冻不死能交差便可。

陈央趁着人全都往着北面避雨，自己便拿下盖头，将裙摆扎在膝盖上侧。

他快速的撩开轿帘，下车便只顾没命地向南狂奔起来。

郊区的路泥泞不堪，因为大雨视线受阻，还有小腿上的旧疾，跑了没多久，陈央嘴中便有了锈铁般的血腥味，而腿也被树丛划的伤痕累累，鞋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陈央呼呼呼呼.....

跑了大约半刻钟，快要喘不过气的陈央终于看到那条湍着猛流的河。

只要经过此处，便可以暂且找个地方安身，雨天泥泞，想找寻他的踪迹也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