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万事俱备

“来来来——让让道，模拟A卷来喽——”

“为什么这题要用放缩啊！我觉得直接硬算也行……”

“今天上午负责后黑板的值日的是哪位？都快上早自习粉笔灰一点没动弹啊！”

“还有半个月期末……哪位哥有方法拯救数学二卷65的孩子啊？”

“舒言，姚老师叫你去育华楼中厅那边抱一轮复习地理教辅去！”

……

烟笼修竹，月在寒溪。

夏末秋初，英高大甬道两侧的花儿该谢该落的已逐渐退场，乱红满地腐败进黄土。人工喷泉里不断涌出的冷水揉碎一池清辉，倒映出少年清隽的眉目——

舒言-有些事情耽搁不得，仙境和人类世界的时间毕竟差得不太多，一周的话店长和花蕾堡的事宜应该可以处理完。

陈思思-嗯，我已经跟爸爸妈妈说好了——毕竟我们经常一起出去，他们也没有异议……不过，如果中途出现意外，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陈思思握紧了手里的教辅材料，侧头跟舒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然而在靠近育才楼连廊的拐角处却措不及防撞上了对面抱着实验器材的同学。

叶芝哎呀！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坩埚和烧杯叠得太高了没看见同学，抱歉！

陈思思-没关系没关系！你没事吧？玻璃器皿有没有碎？

叶芝没有没有！真是不好意——呀！还真碎了一个药匙……这……

#舒言-现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重新拿一个还来得及，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们先帮你把这些器材送过去。

叶芝这……唉，真是麻烦你们了——是高二五班！谢谢！

#舒言-不必多礼。

舒言将手里的资料交给陈思思后俯身接过实验器材，二人略作商量便分头行动。

少年抬手推了推眼镜仰头看清班牌后轻振衣衫踱上讲台，随口跟学生会里相识的同学寒暄几句后正欲抽身回班，迎面却撞上刚才那位女同学和谁言笑盈盈地正走进来——

文茜-我说你刚转过来没几天不认路，还不叫上我跟你一起去搬器材——实验室的钥匙都忘在了门框上，小心薛主任又念叨你！

叶芝您老人家跟育才楼隔了八丈远，课间就十分钟我去叫你还不够麻烦的。幸好有好心人帮忙，不然这回置砷实验就不用做了。

文茜-怪我怪我~给叶大小姐赔不是了——哎，你们用剩下的硫磺别忘留给我点，秋天虫蛇毒得很——

叶芝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回头跟我把器材抱回去，就饶了你这一回——哎！好心人还没走呐！刚才真是麻烦你了！

#舒言-举手之劳......文茜？你们是——

叶芝是发小——说土一点，一个村儿的哈哈哈哈......哎，你们也认识啊？

文茜脸上始终带着礼貌性的笑意，佯装生气地轻锤了一下叶芝的肩，套着她的话儿反答道：

文茜-你算好运，碰上了我们学委帮忙——这不巧了？我们是一个班的。

叶芝！这么巧？我说文茜怎么最近不来找我，原来是班里有兰枝玉树自然懒得搭理窝边草了？哈哈哈哈哈——

文茜-你这张嘴！别逼我捶你！

叶芝好好好——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舒言静立在一旁看着笑得明媚适意的文茜，才发觉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在理科班的氛围里恣意生长——

而不是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背着那些永远都不明白的答题模板，与晦涩的文字一起腐败成历史的虚无。

......

回去的路上舒言跟文茜一前一后地走着，越过连廊之后周围的人声渐渐稀落起来，微妙的沉默无端又笼罩在两人之间。

自从上次学农活动结束后，他们之间似乎又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他越发看不懂文茜，也不知道在那张熟悉的笑颜下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这样近在咫尺的远，让人疲惫又无力。

舒言-其实......你应该选化学和生物的。

文茜-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舒言-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似乎变了很多。

少女走在前面，怀里抱着的《古文观止详注》被连廊的风扬起扉页，她倏然回眸，夹在书页中的檀木书签发出几不可闻的碎裂声。

他期待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到一些不一样的神情——可入眼的还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礼貌笑意。

文茜-哦，这样啊——这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人就是会成长变化的啊。

少年一怔，最后突然跟着一笑点了点头——

是啊，人就是会变的。

可如果一切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变化，那到底是变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舒言-走吧，快上课了。

文茜乖巧地应着，默默收起校服长袖内由金铃幻化的尖锐的匕首。

她轻轻掀开厚重的书页，捏起已经碎成两片的檀木书签，凝眸看着上面镂刻精巧的石斛兰，怅然地轻叹一声。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她可能真的不介意让不受控制的舒言先去跟封银沙作伴。

她只是感慨——

金箔书签都用不了多久，木质的书签便更容易坏了。

“女王大人，今天下午五点，花海潮，准备好镜阵。”

-

菲灵主人——主人！别发呆啦！赶紧收拾一下思思她们发来消息啦！今天下午五点半集合去仙境呢！

齐娜哦......啊？这、这么快？

菲灵对啊！哎呀别看新闻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快点快点去收拾一下啦——

齐娜好、好的......

齐娜起身拿起遥控器正准备关掉液晶显示屏，一条插播热讯却突然将页面跳转到商业频道——

“今日凌晨3:16，精英市第五中心医院8号房H403床病人突发异症经抢救无效去世，据主治医生透露其系有多年心脏病史，应属突发心血管梗塞致脑供血不足......”

齐娜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她紧盯着显示屏上的患者信息重新核实了一遍，确认无误今天凌晨突发心梗去世的病人就是高泰明！

齐娜（怎、怎么会这样！不只是把葡萄糖换成了维生素吗？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呢！）

齐娜脚下一软瘫坐在沙发上，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响起文茜的温声软语——

——“娜娜，这怎么能叫害人呢？我虽然跟高泰明有些过节，也不至于谋害他吧？”

——“我啊，是想偷偷做些好事——可苦于最近实在脱不开身，也只能麻烦你啦！”

菲灵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啊！主人？

齐娜缓缓回神，立刻将电视关上紧紧握着菲灵的手不住摇头。

——“哦对了，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毕竟——”

——“魔法这样荒诞的东西，说出来，别人怎么可能相信呢......”

菲灵主人？

菲灵疑惑地探头，拍了拍齐娜的肩轻唤一声。

齐娜喘息良久后，终于发出细若蚊蝇的回应，只是眼睛藏在厚厚的刘海后，让菲灵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齐娜没......没什么，就是刚才起猛了脑子有点发昏，可能是低血糖吧......

她缓缓松开菲灵，慢慢起身对着镜子梳理着额发，并无异常地对她说——

齐娜先等等，我马上......就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