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没有错过邢露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尤其是她松开手之后，那下意识后退的一小步——动作幅度不大，却像一道清晰的分界线，蓦然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说刚才被她反剪手臂按在桌上，只是皮肉上的不适，那她此刻这一步，不偏不倚，正正踩在了顾魏心口最脆弱的地方。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也这么“玻璃心”。不过是被这样在情理之中地怀疑了一次，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顾魏我看上去像还好吗？
他自嘲一笑，直起身，避开了邢露伸过来的手，自己给自己揉胳膊，揉着揉着便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邢露时，她掰的也是他这只胳膊，力道比现在重很多，可远没有现在这么痛。
邢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内疚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可同时又感到了一种近乎无助的委屈，几种情绪在胸口冲撞，最后化作一句冲口而出、带着明显埋怨的话：
邢露那你也是自找的，你就不该来。
顾魏手上动作一滞，也后退了一步，大腿抵住冰凉的桌沿，整个人靠坐上去，像卸了力气。他盯着邢露，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带着刺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他有些疲惫地想，邢露对他本来就玩心比爱意大，再吵两句没准真要散伙。
邢露见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拒绝交流的疏离感，心里的滋味更是复杂难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放软声音，试探弥合两人之间那道突然裂开的裂缝，可因为情绪太过紧绷，语调不自觉地滑向了一种过于平稳、甚至带着点公式化的克制——像在处理一个需要谨慎沟通的“情况”，而非面对一个让她心绪难平的爱人：
邢露我知道你不想进审讯室…
顾魏谁说我不想。
顾魏马上就应激了，他忽然嗤笑一声，语气甚至故意带了点无所谓，
顾魏正好见识下，你们异人的审讯室和普通审讯室有什么区别。
邢露顾魏！
邢露猛地揪住他衣领把他拽近，两人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她压着声音，怒火底下是压不住的恐慌，
邢露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大！一旦你走错一步，连你爸都会被你连累！
顾魏是啊，我不知道。
顾魏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带着讽刺，也带着谴责：
顾魏但你一清二楚。
邢露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她缓缓松开了揪着顾魏衣领的手，欲言又止。
顾魏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抚平衬衫领口被攥出的褶皱，动作细致，却莫名透着一股冷感。邢露咬了咬唇，心中凄凄惨惨地叹了口气。
邢露本以为顾魏要沉默到底，不会对她说任何有用的信息，但顾魏却突然开了口：
顾魏《神机百炼》马村长给了每一个人。但我没看。
他转身绕到书桌正面，从抽屉里拿出来马仙洪给他的《神机百炼》。邢露一愣，下意识拿过来翻开一个书角，几行字映入眼帘，她反应过来，立即合上，动作快得有些仓促。
顾魏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又拿出一叠资料递过去：
顾魏这一个月，我只做了医生该做的事，给村民看病疗伤，顺便记了点他们的身体数据。
邢露接过，快速翻看。纸页沙沙作响，她的目光随着行行数据飞快移动，眼中渐渐浮起难以掩饰的惊异。
邢露都是你写的？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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