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二）

作为一名合格的首领，必须对周围的任何动静变化保持绝对的敏/感，因此当匆匆赶来的小百合还未敲门，善于演戏的森先生已经从脚步声中分辨出了来人是谁，迅速挂上了悲伤面具。

“呜呜呜呜呜，爱丽丝酱，小百合不要我们啦，要抛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去找别的小男生了。”

然而爱丽丝并不买账，分外娴熟地拿起手机又照了一张森鸥外的照片，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本以为是她终于懂事要安慰他一次了，结果听到了更扎心的话。

“中年大叔没有任何吸引力哦。”

“......啊啊啊，爱丽丝酱，不可以这么说啊。”

屋子里的声音逗得人发笑，小百合拎着手里用来贿赂安慰他的大包小裹走进去，就看见颓废的森鸥外，不似平日的干净，倒像从前当医生时的邋遢模样。

没有刮胡子，头发也散落下来。

孤寡老人。

对不起舅舅，她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的真的是孤寡老人四个字。他就差去角落里种蘑菇了。

“舅舅。”

森鸥外抬起头，拿起桌面的纸巾擦了擦眼角，“是小百合啊，果然我就知道我的小百合是不会抛弃她的舅舅的，怎么样，是不是发现外面的野花还是没有舅舅这里好？”

看破伪装并且不留情面选择说出来还要插上一刀的小百合：“舅舅，好假啊，眼药水太亮了，没有说服力，跟阿宰比起来，你真的没有当演员的天赋。”

指望着她哄却反而被撒粮的森鸥外：“......小百合你不可以这样啊，我好伤心啊。”他又抽了抽鼻子，发觉这样只会同时得到坐在他面前的小百合以及爱丽丝的嘲笑外别无作用后选择放弃。

比起上次还口口声声说作为是猫，他的小外甥女这次倒是光明磊落的直接称呼名字了。

森鸥外叹了口气，然后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绑好，冒着小爱丽丝会生气的风险解除了人形异能。

“究竟什么时候的事，感觉已经发生很久了。”

小百合这次来就没打算隐藏任何秘密，而且在已经做好接下来规划的面前更是有点儿愧疚之心，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也就是最近几个月。其实话说回来，舅舅应该比我更早知道他在武装侦探社吧。”

森鸥外笑笑，算是默认了下来。

眼下对话的二人，只是以纯粹的亲属身份在闲聊。

“没想到到头来这么多年，我的小百合还是选择了太宰君啊。”他想到自己目前最得力最负责、甘愿为组织奉献出一切的下属，不免有些叹惋。

他跟红叶的这条线，看样子还是没有促成，反被人捷足先登。

森鸥外有自己的私心，为了mafia，当然，也是为了小百合。作为一名舅舅，他必须对她的未来负责。这大概他最后一丝没有泯灭的人性。

“都是一起长大的，他对你可不必太宰君差，甚至比太宰君做的更好。”

她知道说的是谁。

小百合不糊涂，这几年来舅舅和红叶姐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然而他们两人都选择揣着不说，保持好边界，始终未曾逾越那部分的平衡。平衡被打碎的风险，谁都冒不起。所以还是做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的挚友更适合他们。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

为什么都是一起长大，偏偏是太宰治。

或许他也有一样的疑问。

谁都没错，都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非要怪的话，那就只能将原因全部归咎于十三岁那年的第一次相遇。

被舅舅的仇家绑架，锁在黑暗狭小的肮脏空间里的她，在异能力失控的情况下，荆棘玫瑰缠绕在屋内看管她的人的身上，钻进他们的身体，然后再从里面把他们的皮肉、内脏扯成血红色的碎片，慢慢融化，最终那些人都变成了地上鲜红的玫瑰花。

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而那时，从门外走进来的第一个人是太宰治。

荆棘接触到他的衣服的时候瞬间就变成泡沫幻影，消失不见，异能的失控才落下帷幕。

太宰治打量了下地面遗留下来的成果与痕迹，笑出了声。

“还真是少见而又浪漫的异能啊。”

她呆坐在那里，看着他朝她慢慢走近，弯腰伸手，向她邀约。

“小玫瑰，已经安全了，该回家了哦。”

那一刻，小百合觉得，世界上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

所以相比太宰治认为自己被她拯救，她反而认为，是太宰治先救了她。

“要怪就怪，那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中也，而是阿宰吧。”

第一眼所遇，最是惊艳。

人们只会记得自己所看到的第一颗星星。

......

森鸥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小百合在将所有礼物送到他面前做好铺垫后递交了辞职报告。

弄得他真的要思考一番，以后那个干部的职位干脆就空下来，谁也别给好了。要不然，说不定下一个接管的人还是会走。

当然，他也喜欢这个结果，就如同他接管小百合时的愿望，她应该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快乐而平安，那也是她父母对她最后的祝福。

“森，答应我们，要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至少不要像我们这样。”

辞去工作的小百合以后就真的只是他可爱漂亮的小外甥女。

怕自己为了野男人辞职的行为会让他难过，小百合像小时候那样围在他身边撒娇。

“我知道舅舅最爱我了。”

“放心啦，就算我去了那边也就只会当个打杂人员什么也不管，顶多就是看着他不要去悄悄自杀之类的。而且到了那边之后，也会更容易获得他们的资料。最后会成为最厉害的组织的肯定还是我们黑手党。”

“而且，我很想看看他所追逐的东西是什么。”

是光。

福泽阁下带来的是横滨安稳的、夕阳温暖的霞光。

而mafia是守护横滨黑夜的暗。

加上政府的警察。

这就是夏目老师的三刻构想。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无论何时，mafia的大门都为你开着。舅舅的大门也是。”

......

小百合走后，听森鸥外命令一直隐匿在窗帘背后的第三个人才露出了脸。

“现在应该知道答案了吧，中也君。”

“首领你啊，还真是恶趣味。”

他知道了。

早知道那时候就让太宰那家伙在外面解决那些喽啰了。

果然。

还是出现的时机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