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二）

Lupin酒馆。

“怎么了，今天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位于吧台、笑得一脸温柔的女服务生好心询问，同时手上不停的从酒柜上拿下来一瓶标签由英文字母布满，被英国人称为生命之水的威士忌。

昼夜颠倒，出完任务的夜晚反而变得更加精神，毫无困意。

清水小百合接过递来的酒杯，象征性的摇了一下，里面的冰块随之晃动，杯外触感冰凉，然而一口喝进去却又会让身体微微发热。

都是矛盾体。

这个时间段，酒吧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作为店长的水岛凉子是刨除她以外仅存的女性，陆陆续续的，在剩下的几个人轮番过来结账后，店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挂在棚顶的欧式水晶吊灯使得酒吧里被明黄色的光芒覆盖，与深棕色的吧台，窗边排列好的酒桌交织在一起，衍生出复古高雅的中世纪风格。

虽然店长是一名漂亮温婉彰显大家闺秀风范的成熟女性，不过由于她武力值满点，体术精湛，所以长久以来无人冒犯，就算有，也会鼻青脸肿的被踹出大门。

说起来，她们还是在大约三年前认识的。

lupin酒吧碰巧换了店长，问及原因，仅是因为从前的老板要换份工作去别的地方养家糊口，所以兑给了面前这位比她早出生四年也就是二十四岁的水岛凉子小姐。

十八岁成年后，舅舅终于允许她独自去酒吧，以前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太宰治一起来混局子的，点一杯度数极低的鸡尾酒，然后拿着手机乖乖坐在他的旁边，听那些她不太懂的东西。

后来倒是都懂了，酒也喝习惯了，不过太宰治也不见了。

因为来的次数太过频繁，加上彼此气场莫名合得来，交流也随着日渐增多，只不过，关于她的身份以及其他重要信息还是不会泄露出去。

在外面混，总要留个心眼。

所以她在水岛凉子面前的形象，应该就是个被初恋男友一声不吭甩掉还苦苦等待的失足痴情少女。

威士忌入喉，琥珀色的冰凉液体滑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潜藏的麦芽香气弥漫，整个人似乎在燃烧。

见少女并未答话，精神状态似乎有些蔫蔫的模样，好心的水岛凉子决定发挥自己的贴心店长身份，从吧台里绕出来，然后坐在少女身边。

“又是关于他的？”

清水小百合将酒杯放下，低沉的“嗯”了一声，指尖在桌面上滑来滑去。滑了一会儿后，实在是无聊，她偏头，睁大有些迷茫的双眼，朝等待她回答的水岛凉子开口。

只不过，并不是针对她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

“凉子姐，你说，刨除材质不讲，在物体本身因素都相同的情况之下，究竟是矛更锋利还是盾更坚韧？”

有趣的哲学性问题。

水岛凉子笑了笑，“要看执矛与执盾者的力量吧。”

“那如果是同一人呢？”

“如果是同一人的话，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说的也是哦。”清水小百合叹了口气，又开始默默无声，自顾自的倒着瓶子里浓醇的威士忌，适当加入些冰块儿。

不停的一杯又一杯，一直到整个威士忌的瓶子都见了底。

她也配合的很，瓶子见底后立刻也随之醉倒在桌子上，并未饕餮的再来第二瓶。

凌晨一点，酒馆里每到整点都会示意的钟摆乖巧的发出声音。“咚”的一声，代表店长水岛凉子被人委托的任务圆满结束。

“喂，出来吧，太宰先生。”水岛凉子朝着暗处唤了一声，一个一米八几的脸色有些苍白的美男子从那里走了过来。

是右眼被绷带束缚，披着黑色风衣的太宰治。

难以让人分清究竟是昔日令人畏惧的黑手党最年轻干部还是叛逃四年成为侦探社一员的太宰治。

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红棕色头发，比他还要高上几厘米，气质看起来有些偏向于颓废大叔的黑衬衫男子。

将醉倒的清水小百合抱起，太宰治跟好友的妻子点点头表示感谢，“辛苦您了，织田夫人。”

看着他小心翼翼生怕摔倒小姑娘的动作，水岛凉子有些无奈，被迫在这里熬夜让她打了个哈欠，“我说啊，太宰先生，何必搞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搞四年啊，直接跟小百合见一面不就解决了？”

十八岁的太宰治与二十二岁的太宰治纵然装扮一致，思想行为做法却截然不同。

“不行哦织田夫人~只有放长线才能够钓大鱼嘛~”

何况，他也需要时间来弄清一些事情。

譬如有私心想看看在他的小百合心里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很重要的存在，会不会是随随便便一个其他的人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取代，或许只是因为陪伴的时间太过漫长所以才让她曲解了自己的情感。

毕竟人是复杂的情感动物，在看到一抹并不算过于明亮的熹微后难免想要祈求更多。

以及。

他需要时间去弄清织田作“死”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为什么不去成为救人的那一方。

...

告别后，酒馆的门被关上，也意味着社畜夫妇忙碌的一天圆满结束。

水岛凉子终于可以卸下温柔大方温婉的成熟女性演员面具，迫不及待地整个人扑到丈夫身上，“啊啊，累死我了，太宰真是个别扭的家伙啊。搞不懂他。”

织田作之助单手抱住扑上来的妻子，另一只手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头，“辛苦了。”

果然。

面对直男丈夫她并不能够奢求多附赠一个亲吻哪怕只是额头咚之类的罗曼蒂克。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内，阿娜答，你说究竟是太宰的矛更厉害还是盾更厉害？”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给出了令妻子还算满意，抚平方才因心里暗戳戳索吻失败而小有不满的情绪的答案。

“太宰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知道，凉子的矛应该早就已经把我的盾攻克了吧。”

*

凌晨的街道上人已经少的可怜，只不过霓虹灯还在昼夜长明闪烁，照亮长街。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比当初在黑手党时强壮了许多，否则真不敢保证他会否在这段有些漫长的道路上不小心手上失力把她摔下去。

即便他的小百合整体上是属于偏瘦的类型，不过，好说歹说也有八十多斤呢！才不是他虚，才不是！

单臂揽着醉倒的小姑娘，另一只手有些费力的掏出钥匙，将小洋房的门打开，然后又将她抱起，轻车熟路的打开吊灯开关，把她带到卧室里轻轻放在大床上。

他这么累，她却睡得正香，啊啊，突然好不爽啊！

盯着酣睡的少女，横滨的皎洁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皮肤格外好，手感似乎像是熟透了的鸡蛋清。

太宰治弯腰，左手搭在她的脸上，指尖来回摩挲了几遍，然后将唇瓣凑近，贴在安静沉睡的少女红如樱桃的唇上。

隐约间，还能嗅到威士忌的酒香。

贴合几秒后，他退回，刚要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住了衣袖。

太宰治转头，本应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熟睡的小姑娘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尴尬的对视几秒后，她突然笑了出来。

“噗，果然还是在做梦啊，因为没见过现在的太宰是什么样子，所以连梦里也只有十八岁的太宰呢。”

果然还是醉的迷迷糊糊的啊。

太宰治松了一口气，重新转回来，准确把握好自己十八岁时的状态，语气有些冷淡却又夹杂着些柔软。

“天黑了哦，好孩子都应该睡觉了。”

“晚安哦，我的小百合。”

...

“晚安，我的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