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连番较量下来淑妃都没能在贤妃那里讨到什么便宜这让她意识到面对贤妃绝对不能像过去对付其他人一样，她也开始思考自己和皇帝过去的所谓情谊已不能成为她以后在继续在后宫中只手遮天的筹码了。因此在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里淑妃终于想通了一件事：以后自己在贤妃面前要示弱甚至要讨好而在皇帝那里应该要换一个筹码才可以了。所以在皇帝亲自前来承福宫并亲口说出解除她的禁足令的当晚淑妃便真心地向皇帝认错，更强压自己因为知道贤妃怀孕而在心中升起的嫉妒之火平静下来诚心地当着皇帝的面表示祝贺。第二天之后淑妃就给皇帝上了一道言辞恳切的劄子表示自己身为淑妃统领后宫多年却未能为圣上分忧亦未能为皇家绵延子嗣是大罪过请求皇帝将自己降位为昭仪，并且她表示自己及后宫众人对贤妃晋位贵妃衷心臣服。

又过了一个月之后已经降位为淑昭仪的苏祈特意备上了一斛珍珠一柄玉如意和一盒上好的官燕前往云韵宫恭贺贤贵妃有孕及晋位也顺便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请罪。淑昭仪来云韵宫的时候恰好皇帝也刚到这里陪贤贵妃用晚膳因此贤妃便也就好意留淑昭仪在云韵宫和他们一起用膳。在膳食桌上贤妃为了表现出自己已经和淑昭仪再无隔阂当着皇帝的面热情地给淑昭仪布菜还不断地招呼她多吃些而淑昭仪也无比恭谨两个人一派和睦的景象。

当传菜的宫女上到第四道菜水晶肘子的时候贤妃突然让宫女把菜摆在淑昭仪面前并且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这个是淑昭仪娘娘喜欢吃的便摆她跟前吧。”

贤妃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没有在意可是淑昭仪却怔了一下然后微微地侧过脸看了一眼贤妃，这一看不要紧但是淑昭仪却越看越疑惑也越看越害怕因为眼前的这位贤妃虽然容貌绝美但是神情动作间竟有点像自己多年前的故人。淑昭仪想到这个突然心底一惊手中的银筷子不觉掉落在地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随便找了个借口掩盖自己的慌张然而心思却已全然不在餐桌上。当天夜里回到承福宫的淑昭仪把怀疑现在的贤妃是以前的那个慕容绮梅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莺儿。莺儿听完昭仪的想法后不解地问道：“娘娘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喜欢吃水晶肘子这道菜只有我以前做女史的时候跟以前那个绮梅说过你不知道陛下也不知道贤妃又怎么会知道呢！”

“也许这就是个巧合呢。”

淑昭仪摇摇头站起来踱着步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不，从我第一眼看见这个贤妃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今晚再看她的动作和神态真有八九分相似。”

“可单凭这个就认为贤妃娘娘就是当年那个罪人绮梅未免太过草率了更重要的是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莺儿依然觉得淑昭仪的这个想法就像是天荒夜谈一般不可思议：“况且您不是说贤妃娘娘和当年的那个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吗？”淑昭仪听罢莺儿的话沉默了但是她依然深信自己的直觉，因为虽然这个贤妃娘娘的样貌和当年的绮梅不一样但是她的动作神态甚至连她在餐桌上喜欢吃的东西都和绮梅一样哪怕她也在有意无意地掩盖着这一切。淑昭仪绝不相信这仅仅只是巧合说道：“我听说西域有一种医术可使人改头换面而这个贤妃娘娘恰好就是从西域来的。”淑昭仪说到这里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在莺儿的耳畔窃窃私语了一番而后又叮嘱了一句道：“你去吧，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

莺儿领命出去之后淑昭仪坐到椅子上扶着额头自言自语起来：“如果她真是当年的绮梅那我......”淑昭仪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冷继而盯着摇曳的烛火长长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内心的恐惧如同这黑夜一般仿若下一刻就会把这一点星光给吞噬。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站起来恶狠狠地说：“就算你真的是绮梅我也不怕你，我有能力杀得了你一次便就有能力再杀你一次！”

燃烧得正旺的蜡烛奋力地发出两声“噼啪”的响声。

淑昭仪也知道要调查清楚贤妃的身世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得到的对自己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复宠和复位。而她也了解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要想复位必须要怀有龙裔才行因此这避子美容汤是不能再喝了，同时要想获得皇帝更多的宠爱关怀就必须加倍讨好贤妃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才行。此后淑昭仪对贤妃越发的恭敬起来承福宫和云韵宫之间的走动也越发频繁起来。相对于淑昭仪的别有用心贤妃则明显被姐妹情深所蒙蔽渐渐地对她放松了警惕和防备，皇帝见她们的关系这样和睦对淑昭仪的印象便好了不好对她的宠幸也慢慢地回复到了往日。贤妃和淑昭仪之间虽然表面上相互友善单云儿对淑昭仪可是一直都没有过好脸色，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贤妃小心淑昭仪是笑里藏刀小心掉进对方的陷阱里。贤妃虽然也觉得云儿说得有道理却因为淑昭仪做的事情很得皇帝的欢心自己没理由针对她，所以每次都说自己自有分寸让云儿不要太过紧张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三个月后便是中秋佳节宫中各嫔妃和各处所的宫人在贤妃的调度之下于紫阳殿摆下中秋夜宴，皇帝也下旨请了宫外的几个老王爷王妃参加宴会大家齐聚一堂其乐融融。在宴会之上觥筹交错莺歌燕舞而一向在这些场合出尽风头的淑昭仪显得格外低调颇有酒量的她一反常态竟然拒绝了喝酒连饼糕都只是略尝了一些然后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吃柚子。贤妃瞥了她几眼后关心地说道：“这柚子虽好吃，吃多了却伤脾胃妹妹可要注意些莫太贪嘴的好！”

“谢娘娘关怀，可下妾最近身子不爽不想吃其他的却独独喜欢这酸酸的水果呢。”淑昭仪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瞟了一眼皇帝的方向。皇帝也终于被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吸引了侧过身来看着他们两个，贤妃接着说道：“已是中秋天气也凉了妹妹如果身子不适可要多加注意才是。”皇帝接过话头问淑昭仪：“既然身体不好可有召太医看过吗？”淑昭仪站起来向着皇帝行了个礼道：“禀陛下，太医们已经来看过的了说妾身是有身孕了呢。”说完用手抚摸着小腹微微地笑着。

“有孕了？！”皇帝对子嗣之事特别敏感他身子前倾急切地问道：“确定吗？”

淑昭仪略作娇羞状道：“是，陛下！是太医院的郑太医把的脉后来太医院院正也来请了脉确定臣妾是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呢。”

皇帝听罢显得异常高兴一连说了数声“好”当即下召复淑昭仪淑妃之位承福宫的吃着用度皆与贤贵妃一致。本以为淑昭仪会欣然接受皇帝的赏赐顺便再对着贤妃露出久违的得意又略带挑衅意味的微笑，但没想到她却站了起来向着皇帝行礼后说：“臣妾谢陛下隆恩！但是臣妾想着自己德行有亏尚在反省实在不宜马上复淑妃之位等臣妾顺利产下龙子再复位不迟。”皇帝听罢她的话沉默了一小会说：“你既然这么想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你现在怀有身孕吃着用度还是与贤贵妃齐平吧。”这时众人纷纷起身向皇帝道喜而后贤妃又单独向淑昭仪说了声：“恭喜昭仪妹妹了！”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淑昭仪才明白过去这段时日以来刻意讨好自己的真正用意。

“下妾谢过贤贵妃娘娘！”淑妃身体微微前倾脸上虽然依然恭敬友善但连脸上的微笑却不再似往日。云儿见她这个样子生气得不行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情绪只好向贤妃说了一句自己不舒服就离开了。贤妃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因此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然后继续向着淑昭仪问：“最近怎么都没看见妹妹身边伺候的那个贴身的女史呀？”淑昭仪愣了一下后讪笑着说：“娘娘说莺儿呀，她的娘前几天没了所以我准她出宫奔丧去了。”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姐姐要是觉得我私下准女史出宫不合规矩妹妹愿意接受......”

“这是妹妹宫里的事妹妹你做主就是了，只是我想着妹妹如今是怀有龙裔的人身边少不得贴心的人照料着才是千万别大意了。”

淑昭仪站起来朝贤妃行礼道：“谢谢娘娘关怀！”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微笑接着说：“不过娘娘请放心莺儿就快回来了。”

“那就好！”贤妃说着端起今天御茶局专门给她备的牛乳茶向着淑昭仪而淑昭仪也端起桌面上刚刚被换上的牛乳茶向着贤妃，两人都微笑着致意而后各自喝了一口各自手中的牛乳茶。

“今天是中秋团圆大节后宫里又添了两位有孕的嫔妃。”皇帝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众位宗亲，今晚大家定要多喝两杯愿我大夏天下千秋万代！”

“恭贺陛下！”众人纷纷站起来举杯。

贤妃也微笑着站起来举杯但是她的杯里的牛乳茶多少有点苦味，看来自己还是太过看重过去那段所谓的姐妹情了。正因为自己看重过去的姐妹情一时松懈才让淑昭仪有机可乘如今她怀了龙胎以后要想动她就更难了。但是她没有料到对她真正的打击还在后面，还在这个看似歌舞升平的宴会之后。

黑夜，承福宫。

窗外树枝黑色的影子在秋风用力地驱赶下扭曲着自己变得如同鬼魅。

“你亲近了贤妃这么久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一丝不对劲？”淑昭仪冷冷地问道。这时，烛光里的那个黑影才幽幽地开口：“我发现云韵宫娘娘珍藏有一枚玉佩......”她还没说完淑昭仪就不耐烦地打断她：“她是陛下的宠妃有一枚玉佩有什么新奇的！”

“娘娘莫急！”那个黑影说着站起来俯下身去靠近淑昭仪的耳畔。

“真的？！”淑昭仪听罢对方的话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真的。”黑影说着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这枚玉佩于她而言真是意义非凡。”

“想必是这样。”

淑昭仪站了起来往寝殿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留给对方一个背影说：“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记得继续给我继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