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皇帝处置完后宫的琐事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受到了边境太守直达天听的八百里加急奏折说外族叩边军情紧急，因此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皇帝一直在前朝处理国事调兵遣将不再涉足后宫。而后宫之中贤妃因为刚刚对淑妃赢了一战也深知淑妃的根基深厚不可能一下子就能都赢所以便想着先暂缓一下以思考下一步的动作，但是淑妃则恰恰相反才刚输了一阵她怎么可能吞下这口恶气所以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也因此整个后宫之中因为皇帝的冷落而导致的一时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罢了。

三月初十这天一早云儿伺候完贤妃洗漱后刚走出寝殿就看见院子里几个专门打理花草的下等女史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云儿不禁有些愠怒便责怪道：“你们都惯会偷懒耍滑了一大早的不正经干活在那里做什么！？”几个女史怯怯地作鸟兽散但是同路的人依然边走边不停地耳语着什么。云儿便叫住了其中一个问：“出了什么事了你们这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其中一个女史向着云儿行礼后道：“回姑姑的话，听说昨天晚上淑妃娘娘的承福宫不见了一柄陛下赏赐的玉如意已经上报给了执法局现在执法女官大人正带着人在宫里一个处所一个处所的搜查呢。”云儿听罢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以为什么大事呢，管她不见了什么我们宫里的人没拿就是了爱搜就搜吧。”她们话音刚落执法女官就领着执法女史和戒律姑姑浩浩荡荡地跨进了云韵宫的宫门。云儿赶紧快步走在前头和宫里的其他女史和内监一起向执法女官行礼问安。执法女官一脸严肃语调平淡：“免礼了，烦请云儿姑娘通报贤妃娘娘昨夜后宫之中发生失窃事件下官依律要对各宫处所进行搜查请娘娘约束宫中女史内监不得乱动。“

”大人稍候！“云儿应诺之后赶紧返回贤妃寝殿通报。

贤妃听罢云儿的回报说承福宫失窃执法女官搜查各宫的事情后显得有一点惊讶，她略愣了一下便赶紧在其他贴身女史的伺候下来到正殿端坐又命云儿请执法女官进殿来。互相见过礼之后贤妃请执法女官坐在自己的下首又传令云韵宫上下各处所大开殿门让执法女史和戒律姑姑们仔细搜查只留了云儿在一旁伺候。其他人都去搜宫之后贤妃礼貌地一边和执法女官闲话一边用茶点但是她表面平静的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因为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特别这失窃的地方是淑妃的宫殿。经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执法女史和戒律姑姑们把整个云韵宫里三层外三层翻了个遍之后终于在云儿的寝室床底找到了那一柄淑妃丢失的玉如意。当执法女史用托盘装着玉如意来到贤妃和执法女官的面前时云儿大惊失色惊呼绝不可能而后跪到贤妃面前，贤妃不发一言但是脸色极其难看她紧紧攥住的手指甲已经嵌入了肉里。执法女官依旧严肃一板一眼站起来向贤妃施礼道：”下官告退！“然后一挥手戒律姑姑们就架着云儿走了全然不顾云儿不断地喊冤。等云韵宫又完全恢复了平静之后贤妃强撑的一口气才终于呼了出来整个人也变得无力起来，身边的贴身女史见状忙上前贤妃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又撑着自己一点点地坐直了身体。她左手扶着额头支在桌面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睛，她懊恼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淑妃娘娘。贤妃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耳边终于响起了贴身女史的话：“娘娘，该用膳了。”贤妃这才回过神来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女史们把自己的餐食一样一样地摆好她想了一下问对方：“你叫什么名字？”女史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回答得小心恭敬：“奴婢剪翠。”贤妃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剪翠？”后装作不了解云儿不相信云儿一样问眼前的这个自己不熟悉的女史：“你们女史之间整天待在一块照你认为云儿像是那做鸡鸣狗盗之事的人吗？”剪翠愣了一会淡淡地说：”娘娘心里明镜似的何须问奴婢呢。“

这一问一答之间贤妃已经对眼前这个女史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她身为自己的贴身女史绝对不像她过去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庸。贤妃刚才方才也想清楚了以后要在宫里立足和斗争身边只有一个云儿是不够的，那些站队的嫔妃也都是有求的不能完全靠她们关键还是身边多两个心腹。贤妃想到这突然严肃起来端起茶喝了一口逼问剪翠道：“你不需理会我怎么想而只需告诉我你怎么看！”果然，剪翠马上跪了下来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

“行了，你退下去吧。想好了再来回我。”贤妃等剪翠退了出去之后小声地重复了两声“苏祈”后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学会了用别人对付你办法来对付我？”

“不过当年的绮梅能救得了你现在的绿翘也能救得了云儿！”贤妃说着端起茶杯细喝了一口。

另一边由于皇帝尚未册立中宫而这件事的事主又分别是现在宫中最高位份的贤妃和淑妃所以执法女官在提走了云儿之后便向皇帝面禀了此事。皇帝刚开始的时候听说是宫中女史盗窃的事情便有些不耐烦地让执法女官自己处置就是了不必禀告。执法女官又小心地说了一句：“陛下，失窃的是承福宫而疑犯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女史。”

“管她是谁......”皇帝不耐烦地摆手想让执法女官退出去却马上意识到了不妥：“等等，你说是谁的贴身女史？”

“禀陛下，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女史。”

”查清楚了吗？“

执法女官作揖道：“淑妃娘娘宫里丢失的玉如意的的确确是在云儿的处所搜出来的但是这个云儿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偷，况且这玉如意是陛下赏赐给淑妃的她也一向放在自己的寝殿里贤妃的女史又怎么能进得去呢。”执法女官的这番话明显是偏向贤妃的更暗指淑妃栽赃嫁祸皇帝也听了出来于是有点恼怒地说道：“那就给朕好好的查清楚，鸡鸣狗盗固然可恶但是若是栽赃陷害那就更加该死！”

“诺！”

皇帝下了命令给执法女官之后又担心万一真有证据不利贤妃于是吩咐她要有什么最新的进展要暗中第一时间向自己奏报。执法女官退出去之后皇帝想着最近前朝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所以打算今晚回后宫放松一下至于由哪个嫔妃侍寝他心里已有了人选。尚寝姑姑领了皇帝的口谕之后便把代表着皇帝今晚将要驾临的红灯笼送到了云韵宫吩咐她们在傍晚时分在宫门口点起来，皇帝一直在养居殿处理奏章直到酉时才在内监的提醒下起驾前往云韵宫。按照皇帝以往的惯例他是从来不到侍寝嫔妃的宫里用晚膳的但是今天他破了例在贤妃宫里用膳。他在吃饭的时候一直不经意地偷偷看着忙前忙后给自己布菜的贤妃，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贤妃竟然全程谨遵礼制没有对他说一句话神情里也看不出半点异样仿佛今天被执法局提走的不是她的贴身女史一般。皇帝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一个话头提起这件事，直到两个人都用罢了晚膳后剪翠领着其他几位一等女史进进出出地撤走膳食桌皇帝望了一眼剪翠后不经意地问贤妃：“朕看以前贴身伺候你的不是这个女史啊？”贤妃稍稍愣了一下就把云儿出事的前因后果回禀给了皇帝没有半点隐瞒更没有想要向皇帝求情的意思。

“这贴身伺候的人啊还是用熟的顺心。”皇帝有意无意地说着：“要不要我跟执法局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不必调查了直接把云儿给你送回来？”

“臣妾谢陛下的好意不过臣妾却不能领受！”贤妃跪倒在皇帝面前告罪道。

皇帝边把贤妃扶起来边问：“这是为何？”

“这件事等执法局调查清楚云儿洗刷了冤屈之后她自会回云韵宫来的，陛下也不应因为宠爱臣妾而徇私枉法这有损陛下的英明。”

“那万一......”

“臣妾相信云儿的为人，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罢了，既然爱妃如此果决那就依你。”

皇帝对贤妃此时除了喜爱更多了几分敬重，在他眼中这个新进宫来的女子倒比以往的那些嫔妃多了一丝特殊。也因为这样皇帝云儿是否真的偷取了淑妃的玉如意也多了几分怀疑的态度。

第二天一早贤妃伺候皇帝用完早膳送他去上朝之后瞥了一眼正在替自己整理床铺的剪翠思索了一下把她叫过来说：“我看云儿是回不来了，以后我这云韵宫的掌事姑姑就由你来接任吧。”

“娘娘，这......”

“我信得过你，你以后也要用心办差。”

“是！”剪翠高兴地跪下去叩谢贤妃，在她头低下去的一刹那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