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要纾解苏祈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恨单凭那个对绮梅不轻不重的处罚无疑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苏祈接下来准备使出“杀手锏”来对付绮梅了，因为只有彻底地揭露绮梅的秘密彻底地让她消失颖王还有安王甚至别的王子才会注意到自己。苏祈坐在自己的房中左手托着腮眼睛看着门外的夕阳心里一边暗暗想着计划右手手指一边轻敲着桌面阴阴的微笑着自言自语：“姐姐，如果颖王知道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大家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呢？”

苏祈口中绮梅瞒着子洛的重要的事情便是指绮梅是逆臣之女的事。

苏祈原本打算通过别人的口无意中将这个秘密透漏给子洛的但后来她又决定亲自去说，她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来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二来是想借此事在子洛面前博个好感。然而世间奇妙这世上的事往往越有心去做的恰恰越会适得其反。子洛听完苏祈一脸严肃的陈述后沉默了一会不大高兴地说：“据我所知绮梅一直把你当亲妹妹般看待，我也觉得你会是她贴心的妹妹。”子洛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接着说：“我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跟我说这些我都希望你能好自为之找回那个曾经纯真善良的自己！”信心满满的苏祈没想到竟然在子洛这里吃了瘪然而她仍不死心地跟上来解释道：“殿下您误会我了这些话是绮梅姐姐让我跟您说的，她希望殿下您不要再去找她了毕竟你们的身份太过悬殊注定没有好结果的。”子洛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似的隐隐生疼，他狠狠地瞪了一下苏祈后没有再理会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不是不相信苏祈说的话相反的他非常相信，但是他清楚内心喜欢的是绮梅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身份况且当年给慕容丞相定的所谓逆臣之罪本来就值得商榷。子洛不会因为绮梅之前一直对自己隐瞒身世而因此心生嫌隙不再喜欢她，但是他又很害怕好担忧绮梅会真的因为这个理由而疏远自己。所以虽然苏祈口中说绮梅不愿与自己再见但子洛在征伐叛军的事情筹备得差不多后还是借口去侧宫拜别太妃们而和绮梅见上了面。

“殿下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奴婢在此谨祝殿下早日凯旋！”绮梅自从上次雪儿的事情之后情绪一直不佳再加上苏祈说的话让她心里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信心所以对待子洛又恢复了冷淡和疏离。

“这次的叛军都是些乌合之众，所以我此去少则三个月多则半载就可以回来了。”子洛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不必担心。”绮梅抽回刚刚被子洛握着的手对着子洛露出了一抹微笑微微作揖道：“那奴婢就祝殿下早日得胜还朝。”却在弯下腰的一刹那红了眼眶。子洛见绮梅这个表现便知道苏祈说的那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本来想要开口问的却因为心疼生生的把到嘴的话吞咽回了肚子里。然后他不顾绮梅的拒绝拉着她的手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宫里要小心一些。”

“你是掌事女史，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到头来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在宫里千万不要和别人起争执！”

“还有，还有......”子洛宛若一个啰嗦的老妇人般叮嘱绮梅恨不得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像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你一定要多吃饭多休息千万别饿着累着了。”他看着眼眶发红的绮梅觉得有点心疼把她轻轻地拥入怀中柔声说：“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你不必担心！”绮梅强忍的情绪终于在感受到子洛心跳的一瞬间分崩离析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双手环绕过子洛结实臂膀。

“另外......”子洛沉默了一会说：“算了，没事！”终究他还是没有把那句“你以后要小心苏祈”给说出来。

两个人难得的温情脉脉的时光一过得却飞快子洛因为还要去觐见陛下只好匆匆离去。但是他没跑几步又折了回来绮梅疑惑道：“怎么了？”没想到，子洛回来竟然是为了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做一件事 ——他俯下头去亲吻了一下绮梅的额头。没等绮梅反应过来他便飞快地跑开了，他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大声说：“你一个人在宫里一定要多加小心，等我回来！”

“我走了！”子洛灿然一笑终于消失在绮梅的视线中。这一刻绮梅的失落感再次爬上心头，其实子洛想要问她的事她知道，子洛想要跟她说的事她也知道。苏祈在御茶局向子洛告密的那一天绮梅也因为要取分给侧宫的贡茶来了御茶局，并且巧得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没被发觉就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既然子洛不忍撕开这个伤疤她也只好领了他的情。

她一直都知道权力和富贵甚至感情都是可以让人迷失心智的。当初成俊的父母为了权力而设计谋害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又因为恨意而设计杀了成俊一家，现如今苏祈也要为了她眼里重要的东西而设计伤害自己这个她口口声声叫着的姐姐了。

绮梅想到这些她能理解苏祈却依旧心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已经几天没见太阳的天空更是黑压压一片仿佛就要坠落下来。

绮梅刚回到侧宫女史住所准备做事情主管宫中女史品阶升降的提调女官就过来了，其他人都以为是要把绮梅调回御茶局或者是去其他宫殿都纷纷向绮梅道喜。只有绮梅自己心里清楚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只好淡淡地笑着以示回应心里既忐忑又释然。因为绮梅知道在苏祈没当上御茶局的副掌事之前就和提调局的女官来往过密。果然一切皆在其他宫女们的意料之内——绮梅晋升一级成为领班姑姑，但同样的也在绮梅的意料之内 ——绮梅是被调到浣衣局当领班姑姑。浣衣局就是一个在宫中专门负责洗衣服的处所而在浣衣局做事的人都是杂役甚至是卑贱的官婢，也就是说绮梅从一个正九品宫中女史变成了一个明面上是从八品实际上却是杂役官婢头子。这是升还是降？是奖还是罚？更为重要的是浣衣局的苦力活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况且秋天过后马上就是寒冬了气温寒冷却要整日与水为伍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甚至是明升暗罚。

“这是为什么？”绮梅几乎没有犹豫就接受了调令但是几个善良的女孩子忍不住问提调女官。提调女官面无表情但是语气里满是不屑地答到：“浣衣局的前任领班因病被迁出宫了，绮梅是掌事女史升任领班姑姑这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那是浣衣局的领班姑姑啊！”年龄最小的叶儿急得都带着哭腔了。她完全不顾绮梅让她不要继续说话的暗示继续求情道：“提调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让绮梅姐姐去浣衣局了好不好？” 她的话一出大家都叽叽咋咋地附和，这个举动终于激怒了提调女官她提高声音怒斥：“难道你们觉得上殿们的决定不对吗？”

叶儿慌了：“我，我没有这样说。”

“那就闭嘴！”提调女官的冷漠和威势可没有几个女史经得住。大家噤声之后提调女官再冷冷地对绮梅说了一句：“你明日就到浣衣局去吧。”便走了。

“是。”绮梅朝着女官离去的方向深深地作揖，她把嘴唇咬得都流出了血丝。

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吧！

我什么都见过！

我也什么都不怕！

绮梅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绮梅可是在仇人家中隐忍数年而一举让仇人一家灰飞烟灭的女子，苏祈的这点小把戏她怎么会放在眼中。只是，直到此刻绮梅仍然只把苏祈当成一个小女孩看待，把她当一个没有恶意的单纯地只是因为妒忌而耍点小心眼的小女孩看待。

所以，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