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我相信由绮梅姐姐在侧宫做掌事大宫女一定可以让太妃们的晚年过得安乐如意的。”

寿圣节和中秋团圆节过后苏祈就召集了御茶局所有女史宣布上殿女官们指派绮梅去侧宫做掌事大宫女。侧宫是相对于正当朝的后宫而言的，也就是先皇无子嗣的后妃们集中居住的宫殿。先皇后妃说起来好像很风光但是侧宫实际上比当朝皇帝的冷宫还不如可想而知到那里做女史的艰苦程度了。而让苏祈狠下心肠把绮梅派去侧宫的除了因为嫉妒这个原因外还因为绮梅对自己的不尊重。

事情的原委如下：

自从紫云被淹死苏祈升任副掌事之后紫云原来的两个跟班便被苏祈调了去做专门洒扫的杂役，她们自然各种不满常常私下发牢骚有些话或多或少传到了苏祈耳中。但是一直以来都只是风言风语苏祈便都不怎么往心里去偏偏这一次让她亲自逮个正着，为了立威风也为了发泄郁闷苏祈决定好好地惩治一下她们于是亲自叫人捆了那个女杂役押往御茶局的议事厅。苏祈坐着端起茶杯淡淡地扫视了一下跪着的两个人一眼冷冷地说：“你们这两个贱婢在背后污蔑上官本姑姑依御茶局女史律罚你们互相掌嘴五十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那两个人也干干的杵着动也不动苏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再看了她们一眼说道：“怎么，难道还要我教你们怎么掌嘴吗？”两个女史这才极不情愿地开始往对方脸上拍巴掌只是都是点到即止。苏祈命令了几次让她们用点力都仍没改善这便彻底激怒了苏祈，她狠狠地把茶杯往靠近她们的地上一摔吼道：“我让你们用力打！”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被罚掌嘴的人也终于加大力度起来，很快她们的脸上就可以看到清晰的血红的掌印。清脆的“啪、啪”的声音苏祈听来甚是得意，眼看着她们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却没人敢求情。幸亏有个精明的小宫女寻了个空赶紧跑去大殿向绮梅求救，绮梅一听到消息就匆忙往回赶她没想到苏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震惊、意外和担心让绮梅不禁加快了脚步，绮梅跑回到御茶局正殿马上放慢了脚步并且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走进人群垂立一旁她暂时不能贸然求情。苏祈显然也发现了她于是整个人开始坐立难安起来不过她很快便调整过来即使心虚还是冷漠地指挥着掌嘴。

“副掌事，她们也都互相掌了这么久的嘴您消消气就算了吧！”绮梅弄清楚缘由之后终于走出人群说道。

“不可以！”绮梅一说完苏祈马上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就是要驳绮梅的面子她要让绮梅更要让其他的女史们知道自己不再是她身边只会唯唯诺诺的苏祈而是说一不二的御茶局副掌事姑姑。然而她没想到有了绮梅领头其他人也都不那么害怕纷纷求情起来。谁知这更加激怒了苏祈她站起来涨红了脸大声呵斥：“你们都要反了吗？”又看着绮梅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姐姐，连你也要帮着她们反我吗？”一句话堵得绮梅不再说话于是苏祈接着叱令：“给我打，我不叫停不许停！”说罢不理会熙熙攘攘的人群独自回到寝室。绮梅很是心疼苏祈希望她继续保持着纯真和善良千万不要被外界的东西控制了心智，她跟着苏祈回到寝室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你是掌事姑姑谁都不敢反也不会反你。那两个胆大妄为的东西在背后污蔑你实在是该打可你毕竟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就不要太过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不会原谅她们的，我做不到！”苏祈只要想起以前受的委屈就恨得牙根痒痒手关节因为握拳头太用力而发白。她说完竟垂泪了起来绮梅见她火气减小于是站起来给苏祈倒了一杯水自己则走到苏祈身边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紫云也已经死了，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绮梅一边劝解着苏祈一边心里还在记挂着议事厅里的众人于是见苏祈慢慢平复了下来之后用手理了理苏祈的鬓发说：“你呀可能是最近又是寿圣节又中秋节的忙得压力大了所以才会这样的，这两天你便好生歇息着吧到大殿值班的事我替你了。”

“好。”

“那你好生歇息吧我回大殿去了。”绮梅叮嘱了几句后出了苏祈的寝室来到议事厅说是副掌事大人大量不再追究让大家都散了。而在寝室之内苏祈看着绮梅轻松的背影不禁冷哼一下：我和她们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你为什么又要来惹我？为什么他们的眼里都只有你没有我？为什么我要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下？

为什么？

绮梅不知道方才头埋在自己怀里啜泣的苏祈原来是这一番心思。

后来，便有了调绮梅去侧宫当掌事大宫女的命令。

再后来，就有了开头苏祈跟绮梅说的那一番话。

听苏祈说完这些话绮梅百感交集地看了她一眼后说：“我一定尽心侍奉好太妃们，请掌事姑姑放心！”

“那就好！”苏祈开心地拉着绮梅的手如释重负地说道：“我还以为姐姐不愿意去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那可不就是你多心了嘛，我怎么会不支持你的工作呢。侧宫那个地方你不派我去派别人去不定又会生出多少风言风语呢！”绮梅尽力地掩饰着内心的不快宽慰苏祈。

“还是我的绮梅姐姐懂我。”苏祈即使心虚却仍说得心安理得：“那好吧，我先走了。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过去吧。”

苏祈走后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她们有的人为绮梅鸣不平，有的人为她担忧，有的人又好奇侧宫的生活。绮梅被这些嘈杂的声音环绕着只能一一对她们露出刚好的微笑，心里却像是被人推翻了五味瓶又勾兑了些迷惑汤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说副掌事姑姑为什么要让绮梅姐姐去侧宫当差啊？”

“是啊，为什么呢？她们的关系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两个小宫女在送茶区的路上小声的议论着。苏祈刚好路过听到了但她没有上前喝止而是径直走过脸上挂着一抹阴冷得意的笑意。她这么做除了要报复绮梅当众不顾自己的面子为别人求情之外更重要的想法是断绝绮梅和子洛子浩他们之间的往来。苏祈原想着侧宫既然是无子嗣的太妃们居住的地方自然不允许当朝的皇子们随意出入，只要绮梅去了侧宫她就没有那么容易和子洛他们见面了。但事实却与苏祈所计划的大相径庭，刚开始不知道绮梅去了侧宫的安王和颖王天天跑来问她绮梅去了哪后来当他们知道绮梅在侧宫后就把苏祈传当成了传声筒甚至是让她帮忙邀约。绮梅几乎从不回应安王的邀约却几乎从不拒绝颖王然而安王子浩依然锲而不舍看起来他似乎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不管是颖王还是安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苏祈的好心和她的情意。

慢慢地当苏祈心中的嫉妒越积越多的时候嫉妒便成了恨，恨不平，恨老天，恨绮梅。

不过在苏祈看来既然安王并不算明确拒绝自己了那她就依然还有机会只要自己再用点心力也许对方就可以发现自己的好了，无巧不成书在苏祈下定这个决心的第二天安王就又来御茶局找她跑腿了。这次苏祈学聪明了并没有自己亲自去侧宫而是借口叫了小宫女去请绮梅自己则请安王到自己的处所安坐。

“我给您泡了新上贡的雪顶含翠，您喝喝看。”

安王心不在焉草草地小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双眼却不断望向门外，苏祈看在眼里心上又隐隐生出些许不快可还是装作轻松地说：“殿下不用着急，我已经差人去请姐姐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但是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让任何人去请绮梅。

苏祈说着趁势坐到安王旁边的凳子上充满忐忑地问：“殿下难道也喜欢姐姐吗？

子洛羞涩一笑没有说话，英俊的眉宇间仿佛花开满园。

“其实我……”苏祈用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但却还是很难为情地说：“我也喜欢殿下您。”

子浩被吓得不轻一下子来了精神转头夸张地看着苏祈带着嬉笑和不置信惊呼：“不会吧，你可别吓我啊！”顿了一会子浩觉得这样不好于是便给了苏祈一个台阶下说：“你是在开玩笑，对吧？”苏祈是聪明人当然不会让自己过分难堪。她接过安王的话头灿然一笑说道：“对啊，我这不是怕殿下干坐着太无聊所以开个玩笑嘛！”

“那就好！”子浩松了一口气心却仍狂跳不已。

“我去看看姐姐来了没有。”又干坐了一会苏祈找了个借口出门。

过了好久苏祈才授意一个跑腿宫女进去跟子洛说绮梅没空相见，而她自己对绮梅的恨意也越发的深了。

秋意渐浓，逐渐肃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