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子浩眼看着这一年多以来子洛对绮梅的过分殷勤心里早已明白了一切因此为了不夺弟弟所爱也为了专心做更大的事情自己便逐渐恢复了冰冷不再与绮梅有交集，而子洛对于自己的心意绮梅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她却有意的回避着。

这一天苏祈忙完御茶局里的功夫整理好衣衫正想出门去大殿值班恰好就看见绮梅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神情里多着几分“不怀好意”于是苏祈问：“有事吗？姐姐。”绮梅走近苏祈缓缓开口：“今天我来替你值班好不好？”苏祈有些惊讶声音也变大了：“又替我值班？你这个月已经替我值班好几回了！”绮梅装作同样很吃惊又有点责怪的意味说：“怎么，有人替你值班还不好啊？你又可以去疯玩去！”苏祈听她这样说还是有点心动的但又有点为难：“好是好，可是我老是不值班我怕姑姑会骂我的。”

“你不说我不说姑姑怎么会知道呢，再说就算姑姑知道了要骂你就说是我硬要替你的就好了。”见苏祈仍有点犹豫绮梅决定甩出杀手锏道：“我可是听说今天在西宫马场那里有一场蹴鞠赛你不想去看看？”果然苏祈一听马上来了精神：“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绮梅估摸着这个时间子洛应该差不多到御茶局了便急匆匆地边往外走边说：“时候不早了我赶紧去大殿准备着你一个人去看比赛要小心点！”苏祈也没有多想哼着小调转身关门进屋。她刚卸了妆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走出房门就看见十三皇子子洛迈进了御茶局住所的小花园。她略带欣喜整理了一下仪容忙迎上去行礼请安没想到子洛东张西望了一会才问她绮梅在哪里。苏祈脱口而出：“绮梅姐姐去大殿值班去了。”子洛的神色马上失落起来喃喃自语：“怎么又去值班了呢？”苏祈还是没留意他表现出来的落寞反而开心地邀请他一起去看蹴鞠比赛。但是子洛根本就没听到她说的话所以一点反应都没有。

“颖王殿下？”苏祈见子洛没回应又小声叫了一下。

子洛还是没有理会她。

苏祈便又叫了一声子洛这才回过神来不过却依旧没有回答她刚刚的话而是说了一句：“既然绮梅不在我就先回去了，再见。”他根本没有半刻停留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走了。

他缓慢离去的背影竟带着忧伤。

苏祈失望又疑惑地耸耸肩膀嘟嚷着：“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奇怪？”说完之后她突然间意识到好像之前每次绮梅姐姐要替自己或别人值班的那一天颖王子洛都会来御茶局。想到这一点之后苏祈再联系到颖王今天的反常表现和绮梅姐姐平时说到他时的不自然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震惊得叫了出来：“原来，原来他们......”意识到不妥后她又环视了一周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难道他们互相中意对方？”

“那为什么姐姐要躲着颖王殿下呢？”

“为什么姐姐要躲着颖王殿下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咒语般缠绕在苏祈的脑海里蹴鞠比赛对她来说也失去了吸引力。她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冥思苦想这一天的时间在苏祈心里过得比蜗牛爬行还要慢。苏祈想累了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下了一直到日落西山睡得正香的她才在绮梅的轻声呼唤中睁开朦胧的双眼。被叫醒的苏祈又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绮梅疑惑地看着她脸上的睡痕问道：“你该不会就这样睡了一天吧？”苏祈刚想说话就瞥见紫云和她的两个跟班不怀好意地向她们走来。苏祈以为她们又要找自己的麻烦马上躲到绮梅背后，绮梅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问紫云：“你们有什么事吗？”

但是这一次紫云居然连看都不看苏祈一眼反而盯着绮梅道：“王姑姑让我们过去一趟。”

“到底有什么事呢？”

“去了就知道了。”紫云冷冷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来因为王姑姑不日就要升任为养居殿至密女官而原来副掌事要接替她成为掌事姑姑，所以就要在绮梅和紫云之间选择一个人来接任御茶局副掌事之职。这一次王姑姑找她们去就是宣布这个消息同时也让她们各自做好准备以待考核。王姑姑嘱咐她们除了要继续学习之外也要在行为上好好表现千万不能出现什么差池。对于做副掌事这件事绮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毕竟自己从来就不曾有过要往上爬的心思，然而紫云却一心想要往上爬所以从这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要打败绮梅。

再然后她开始更加在意绮梅的一举一动甚至跟踪起绮梅来但是她没有料到她的这个行为直接让自己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要了她的性命。

当然，这是后话了。

说回现在苏祈因为担心绮梅被姑姑责罚而一直偷偷跟着她们来到王姑姑的房门外，她一看见绮梅出来就马上迎了上去前前后后地检查绮梅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王姑姑没有鞭打你吧？”苏祈看着完好无损的绮梅觉得不可思议。绮梅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关心自己拉着苏祈的手往回走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说道：“我没事！”苏祈马上又好奇起地问：“那姑姑找你干什么？”绮梅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苏祈马上嫌弃地大叫：“怎么还要你跟她争啊，她哪里比得上姐姐你呢！”说着她还不忘回头用厌弃的眼神看了一下不处的紫云。绮梅为免她继续激动又说出得罪人话来只好转移目标反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今天怎么只是呆在房里睡觉不去看蹴鞠？”苏祈这才想起来今天一天困扰她的大事装作神秘的样子说：“颖王殿下今天来找你了。”她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绮梅的反应。结果绮梅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哦”了一下，这样子苏祈便更加确定了她替自己值班就是为了躲着颖王的。

“他应该喜欢姐姐吧？”苏祈接着问眼珠子并没有离开过绮梅的脸庞。

“哦！”绮梅有些失神。

“姐姐是不是也喜欢他呢？”

这一次绮梅没有再被苏祈牵着走而是轻松地说了一句:“你这个小妮子一天到晚喜欢来喜欢去的也不害臊！”让苏祈不敢再追问。绮梅看着她些许失望的神情笑了笑说：“快回去吧，要吃晚饭了。”果然恰到好处地成功转移苏祈的焦点。

即使绮梅有意躲避着子洛但是子洛却也是用心地在制造着见面的机会，所以他们两个还是避无可避地相遇了。

那天正好是御茶局的集体学习散了之后绮梅和苏祈有说有笑地并排走着苏祈眼尖离远就看见了子洛向她们走来。她提醒了绮梅之后被催促着从另一个方向赶快走可转过身来又看见紫云一个人在后面。那边子洛也看到了她们并且叫了一声“你们等一下。”眼看着实在躲不过去了绮梅只好和苏祈向他行礼问好。子洛快步走上前来问道：“你们急着到哪儿去啊？”与此同时紫云也赶紧凑了上来献媚似的抢话搭讪子洛，然而子洛的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落下哪怕片刻。

“不知殿下找奴婢们是否有事？”

子洛不好意思起来掻掻头说：“没什么事，就是……”他还没说完就被绮梅以“如果殿下没什么事那奴婢们先行告退了”给打断了。子洛还想说什么可只能看着绮梅和苏祈迅速远去的背影错愕。看到绮梅这样反常的表现紫云料定其中必有缘故因而也顾不得继续若发情的孔雀般围着子洛转而是悄悄地跟着她们走了。

“姐姐为什么要躲着颖王殿下？”

“你一定也喜欢他吧？”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躲着他呢？”

“你是觉得配不上他吗？”

“还是姐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路走苏祈就一路连珠炮似的发问也不给一点间隙绮梅回答，即使绮梅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绮梅只顾着低头走路直到平时很少人踏足的的荷花池才逐渐放慢了脚步，此时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绮梅松开苏祈的手一个人低落地走着，苏祈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聆听。

荷塘里仅留下的残荷在慢慢变得更加黑暗的夜色中发散着独有的清香。

“你听说过废太子的事吗？”

“废太子？”苏祈把后两字用力压低，黑夜中她的神情震惊得有些扭曲。

绮梅早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轻舒一口气收拾思绪说出了那些已经隐匿于心的过往。那些早已烙印在心的伤痛结成的疤被绮梅亲手一点一点地撕开变得血肉模糊血流成河。回忆如此艰难而回忆中的事又如此惨烈，虽然绮梅刻意说得不那么惊心动魄刻意不去说那个爱她成狂的沈成俊刻意不去说自己为了复仇用鲜血制成的胭脂，可是最终仍然阻挡不了泪水仿若断了线的连珠般落下无力感充斥着她单薄的身躯。

苏祈除了震惊还有疑惑，她走过来扶着绮梅到池边的石头坐下说：“原来你不是什么茶贩的女儿而是前丞相的千金。”

绮梅苦笑：“是大逆罪人的余孽！”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故意这样躲着颖王殿下的吗？”

绮梅黯然地点点头。

“那姐姐是真的喜欢殿下的了？”苏祈所关注的重点似乎一直是绮梅是不是喜欢子洛，她想得到那个答案因为她在乎。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绮梅叹了一口气之后说，她单薄瘦小的身躯被淹没吞噬在无边的黑暗中无法挣扎。

苏祈仍想说些什么两个人却同时听到不远处有东西落水的声音等她们站起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的时候看见一道黑影飞快地跑过并且消失在黑暗之中，绮梅和苏祈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说出了那个名字：“紫云！